伪沙皇之死：富贵险中求？

公元1606年5月17日，叛军冲进克里姆林宫，将伪沙皇季米特里一世杀死，并将其暴尸红场三日后随意掩埋。

不久后，继任沙皇瓦西里四世下令将季米特里一世的尸体掘出，在他的骨灰里掺撒火药，装进大炮，射向当时正在进攻俄罗斯的波兰军队。季米特里一世原本是莫斯科丘多夫修道院的一名修士，原名叫做格里高利·奥特列皮耶夫。那么，一个僧侣是怎么成了沙皇的呢？

伪季米特里一世

首先，这和俄罗斯混乱不堪的政治局面有关。

1584年，留里克王朝倒数第二位皇帝伊凡雷帝死于中风。此前，他亲手打死了继承人伊凡太子，剩下的两个儿子之中，费奥多尔天生有智力缺陷，季米特里尚在襁褓之中。

伊凡雷帝不得已传位于费奥尔多，又钦定了五位摄政大臣，其中一人是国舅戈东诺夫。

费奥尔多常年不理朝政，大权旁落在戈东诺夫手中。戈东诺夫出身平民，因战功被伊凡雷帝赏识，他掌权后也继承了伊凡雷帝的雷霆手腕，大力削弱贵族特权，加强沙皇权力，导致贵族心怀怨恨。

另一方面，伊凡雷帝在位时穷兵黩武，战争支出过于庞大，国家经济被搞垮了，农奴的境遇愈发凄惨，这一点在戈东诺夫掌权时，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善。

后来，费奥尔多无嗣而终，戈东诺夫操控着全俄缙绅会议，上演了一出推举沙皇的戏码，让自己坐上了皇位，但此时国内民怨四起，贵族们又因他的出身而愤愤不平。除了手中的强权，戈东诺夫无所依恃。俄国著名诗人普希金就曾在历史剧中描述过这一情景。

戈东诺夫画像

其次，俄罗斯的外部政治环境也不乐观。

在这种局面下，格里高利·奥特列皮耶夫登上了历史舞台。他原本是个修士，因为偶然间听说戈东诺夫担心小皇子季米特里日后会对其统治构成威胁，已经派人将其暗杀，就产生了假扮皇子的“灵感”。

此后，格里高利·奥特列皮耶夫声称自己是皇子季米特里，谎称自己当年躲过了暗杀，因此流落在民间。

上层贵族们早对戈东诺夫不满，无论格里高利·奥特列皮耶夫的谎言多么拙劣，他们还是选择了“相信”。但莫斯科遍地是戈东诺夫的眼线，想在国内举义成功几率很小，在贵族的帮助下，伪季米特里被转移到立陶宛。

此前，伊凡雷帝在世时致力于争夺波罗的海出海口，伸手欧亚贸易，和波兰打了一场持续25年的立窝尼亚战争。波兰备受屈辱和压制，伊凡雷帝死后，俄罗斯风雨飘摇，波兰贵族们早就蠢蠢欲动，觊觎俄罗斯的土地。

伪季米特里敏感地捕捉到这一政治讯号，在立陶宛期间想法设法接近波兰贵族。最终，通过波兰贵族耶日·姆尼什克，他见到了波兰国王齐格蒙特三世。齐格蒙特三世根本不在乎伪季米特里的身份真假，因为他看到了报复俄罗斯人的机会。就这样，伪季米特里得到了波兰的支援，率领第一支武装部队，举起了反戈东诺夫的大旗。

齐格蒙特三世画像

与此同时，由于自然灾害，俄罗斯暴乱四起，戈东诺夫政权岌岌可危。伪季米特里从波兰攻入俄国边境，一路上收编了数万名逃亡农奴，并承诺自己坐上皇位后，会改善农奴的境遇。巧合的是，不久后戈东诺夫突然暴毙，伪季米特里兵临莫斯科，城中贵族开城请降，戈东诺夫政权就此覆灭。

伪季米特里在欢呼声中登上了皇位。那么，他又为何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就成为了刀下鬼和“炮灰”呢？

首先，改革上的失策招致了人们不满。

伪季米特里成为沙皇后，为了收买人心，提出了解放农奴的大胆想法。但贵族们不愿自己的农奴成为自由人，伪季米特里只好选择折中立场，宣布农奴身份不可世袭，在饥荒期间农奴可免除徭役。

即便如此，他的做法还是招致了大贵族们的反对，贵族们认为新沙皇太年轻，缺少经验，做事轻浮。改革不成，伪季米特里大失民心，又招惹了贵族，闹得两头不讨好。

沙俄农奴

其次，和波兰人的婚姻招致俄国贵族不满。

伪季米特里靠波兰人援助“发家”，一大批波兰贵族以各种理由赖在莫斯科不走，且行事跋扈，经常与莫斯科贵族发生冲突。

伪季米特里按约定娶了波兰贵族耶日·姆尼什克的女儿，婚礼采用了波兰人信奉的天主教流程，而不是俄罗斯国教东正教，贵族们提出了抗议。

但伪季米特里的答复是，东正教和天主教本是同根，何必针锋相对？这更加深了俄国贵族们对新沙皇的不满。

最后，伪季米特里一世的命运，还和他对政治斗争的凶险认识不足有关。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舒伊斯基的叛乱。舒伊斯基家族世代显贵，但在戈东诺夫在位时被打压至谷底，所以伪季米特里逃出莫斯科和反攻俄罗斯时，舒伊斯基是暗中相助的头号势力。

伪季米特里一世即位后，舒伊斯基不满其新政，到处揭发新沙皇的假身份。那时人们还寄希望于新沙皇，舒伊斯基被伪季米特里捉住。但伪季米特里心慈手软，放了舒伊斯基，却给自己留下了致命隐患。

伪季米特里一世和波兰人的婚礼，让贵族们心存愤懑。舒伊斯基看到新机会，暗中联络各贵族，策划叛乱。就这样，在位不足一年的伪季米特里在暴乱中殒命，莫斯科的波兰贵族们也遭到了屠杀。

伪季米特里一世被抓

伪季米特里一世从夺权到去世，正式拉开了俄罗斯政治“混乱时期”的大幕。此后十余年，政权在舒伊斯基、波兰人和瑞典人中间转手，成为俄罗斯最屈辱的时期之一。伪季米特里一世提出的解放农奴政策，也直到两个多世纪后，才在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时期被再次提起。

伪季米特里的命运传奇又令人唏嘘，在一个混乱的时代，真相并不能主宰一切，这也再次印证了“有些事，有人说就有人信，尽管背后目的不一”的谣言定律。

历代评价：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波兰人的走狗！”

——俄罗斯沙皇 瓦西里四世

编辑说明

文字 / 猫头鹰和雅典娜

排版 / 乐多

封面 / 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