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来鸿:割礼梦魇—救救我们的女孩儿
在坦桑尼亚,女性割礼是非法的,但是在北部地区仍然普遍流行。两年一度的“割季”又到了。记者发现,当地女孩向刀锋说“不”,在志愿者的帮助下逃到庇护所栖身。
14岁的维罗尼卡是成功逃到庇护所的女孩儿之一
马辛基村外,有一座废弃不用的房子。埃利亚斯站在门前的阴凉地儿等着我们。
埃利亚斯今年50出头,穿着熨烫平整的蓝色短袖衫。他皱着眉头,说话速度非常慢,很害羞,很悲伤。埃利亚斯非常难过,几天前村里出的一档子事让他心情仍然无法平静。
塞伦盖蒂(Serengeti)。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的“割季”每两年一次,每次持续六个星期。
这个“割季”刚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一天,埃利亚斯听说,村里七名10几岁的少女藏在林子里……她们从家里逃出来,试图躲避接受女性割礼(FGM)。这个标志着女孩儿长大成人的仪式可能带来严重的健康后果,最为极端的案例中,女孩可能会因出血、感染丧命。
埃利亚斯是反对女性割礼志愿者网络的成员。闻讯后,他立即给位于木谷牧(Mugumu)的庇护所打电话。木谷牧距离马辛基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庇护所派出那辆破旧的二手四轮驱动去接女孩儿。泥泞的土路,崎岖不平,坑坑洼洼,犹如干裂的河床。然后,灾难降临,车抛锚了!
与此同时,在马辛基,女孩儿的家人继续在林间搜索。后来,他们找到了藏身地,女孩儿被迫跟家人回家。
埃利亚斯苦头婆心地和女孩儿的父母辩论,一遍又一遍反复解释切割外生殖器可能给女孩儿带来的伤害,剧痛、难产、心理后遗症等等等等。
但是,七个女孩儿中,五个没能躲过这一刀。埃利亚斯总算把另外两个解救出来,她们搭乘公交车来到木古牧的庇护所。那里已经有从马辛基逃出的10个女孩子。
庇护所中的有些女孩年仅10岁
救了两个,但是,另外未能幸免的那五个女孩儿的命运仍然让马辛基痛心不已。他说,“我失败了,非常难过。”和女性割礼作对并不容易。埃利亚斯介绍说,马辛基共有三千来人,其中大多数村民并不反对割礼。他说,“在他们眼里,我是坏蛋,因为我反对他们的传统和文化。”
但是,埃利亚斯并不放弃。他说,童年时一位好友(因为割礼)大出血惨死“给我带来很大触动。我决定,我必须出面,必须开口,这样的做法太糟糕,丑陋的习俗,恶劣的行为。”
在与马楚韦(Machochwe)的交叉路口我们接上了伊曼纽尔。他也是一名志愿者。伊曼纽尔带我们前往他生活的小村。
路边小憩远眺,宽阔、一望无际的灌木林,景色壮观秀美。伊曼纽尔指着远方的一个小山包说,“那是科巴桑巴(Kobosamba)。”
如果有哪个女孩子接受割礼死了,尸体会被丢在科巴桑巴。晚上,悄悄去。躲不过鬣狗……尸体不会下葬,因为人们认为她是被诅咒了。家人也不能公开哀悼,不能向外人讲述孩子的遭遇。只有沉默。
伊曼纽尔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翻旧了的练习本,里面有个名单:马楚韦和附近村子里因割礼死亡的女孩儿。伊曼纽尔的统计数字显示,过去三个“割季”中,有15名女孩儿死亡。
我问他,警察有没有来调查过这些案子?他说,没有,都是秘密。如果他本人去报告的话,生命安全可能都会受到威胁。除了帮助女孩子逃跑,伊曼纽尔能做的,只是打探信息、收集数据。
前往木古牧途中,我们还顺路稍上了一位抱着小胖娃娃的母亲。她说,这个“割季”还没完,但是她已经听到传闻,五个女孩子死了,尸体被丢到科巴萨巴。
黄昏时分,我们抵达庇护所。庇护所的设计规模只能容纳40人,难以想象的是,现在竟然有134个女孩子在这里暂时栖身。她们二人、或者三人合睡一张床,地上还摆着床垫子。不过,看上去没有人在乎这样的拥挤,因为她们知道,能够逃到这里,已经是幸运。
一些女孩子在房前黄褐色的泥土地上玩球,还有一些在唱歌、跳舞,做杂事。
我很少在其他地方见过这样的乐观、向上。和我谈话的所有女孩儿都希望继续上学、工作、独立。她们非常清楚,割礼通常是早婚的前奏。
我们经常辩论或者批评“发展中国家”的那些个项目、运动,但是在木古牧,这个项目的单纯却给我带来很大震撼。如果女孩儿能逃到庇护所,她们就会获得安全,至少在下一个“割季”到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