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病”，DeepSeek治不好，更救不了（组图）

Deepseek问世后，人工智能技术引领第四次工业革命已成为共识。因此，Deepseek成了很多人心目中经济发展的“哲人石”，期待它在2025年的经济复苏中点石成金、发挥奇效。股市大牛、资产价格回升、制造业升级等乐观预言纷纷出笼。

人工智能的经济价值，毋庸置疑。人工智能技术的商业应用，值得期待。但是，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科技也不是万能钥匙。

01

把科技发展视为“万能钥匙”，是一种“捷径想象”——试图以科技手段，绕过长期存在的经济阻力。其实，很多长期影响经济发展的阻力，本来就不是技术问题。

2016年，阿尔法狗大热，人工智能应用正式进入公众视野。大众最感兴趣的是，哪些职业将会被AI取代。2017年，出了一批研究成果。比如，BBC基于剑桥大学的数据体系分析 365 种职业在未来的“被淘汰概率”，排名前五的分别是：电话推销员、打字员、会计、保险业务员和公务员。有意思的是，各种研究、分析、民调的结果，流水的排名，铁打的公务员——几乎所有结果把公务员列为AI替代的“高危职业”。政府臃肿、人浮于事的官僚病，是现代化国家的通病，天下苦之久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真砸掉铁饭碗的，并不是人工智能机器人。无论“电锯总统”米莱的阿根廷政府大裁员，还是“马部长”的美国政府机构大瘦身，都是简单粗暴直接“砸”，没有人工智能平替。一大堆因人设事、没事找事的部门，裁了就裁了，无需平替。

和膨胀的“大政府”一样，很多社会积弊是“屋子里的大象”——长期存在却被视而不见。这些不需要人工智能的提醒。解决这些经济堵点，也不是缺少科技手段的“技术解”，而是缺少面对问题的勇气。

没有面对问题的勇气，什么高科技手段都用不上——就算“马部长”有高科技查账的十八般武艺，那也得特朗普允许他查。

所以，人工智能促进经济发展的想象空间很大，施展空间未必有想象的那么大。

02

人工智能商业化应用最直接的经济贡献是改善微观——提高企业的经营效率。Deepseek免费开源模式降低了应用成本，推动了人工智能的商业化普及。所以，很多国内外的“大厂”都在第一时间拥抱Deepseek，很吸引眼球。但是，黑科技再好，真能治好这些大厂的“企业病”吗？不见得。

压制创新、经营效率低下的大企业病从来都不是技术问题，而是严重的管理内耗。比如谷歌的人工智能团队在反思竞争失利时，就痛切地指出：过度的内部审查阻碍了研发进度。“谷歌大脑”战战兢兢地在“多元文化”的“政治正确”上走钢丝，硬生生把人工智能搞成了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人工智障。

高层瞻前顾后、中层互相掣肘、底层累死累活无用功的大企业病，“技术解”不是正解。当初用上5G时，三大电信运营商也是好一通的“科技吹”，结果呢？“你爸爸还是你爸爸”，大企业病和国企病一点没好。如今国内的三大电信运营商接入了Deepseek，就能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高度存疑。

人工智能的确可以改善大企业的决策，前提是某董、某总听劝。“拍脑袋”和屁股决定脑袋说了算，什么智能都不顶用。所以，人工智能在大企业的应用前景，上限的确很高，下限约等于零。

大企业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要高估人工智能这个“外来的和尚”。所以，业内更看好Deepseek推动人工智能在中小企业的商业化普及。这是一个从0到1的新变化——原来是用不起、不敢用，现在用得起、敢用了。据说国内某知名教培企业用了Deepseek后，大幅降低了成本，效果立竿见影。可是，再高级的人工智能也算不出横空出世的“红线”、千里奔袭的“远洋捕捞”。这些导致企业乃至行业“脆断”的不确定因素面前，锦上添花的经营效益提高只是浮云。

市场预期不稳、投资者信心不足、企业经营者观望收缩的低迷气氛，不是Deepseek可以改变的。

很多人心心念念人工智能助力制造业升级，也类似。且不说人工智能技术在制造业领域的科技成果消化尚需时日，就算真玩出花了，那点增量能经得起环保、消防、税务等“有关部门”的“热心服务”？

归根结底，人工智能技术的企业应用，增强的是企业的“内功”，却改变不了企业的外部环境。企业的“内功”练得再好，也经不起外部干扰的“不可测因素”折腾。造成这些“不可测因素”的是“屋子里的大象”，而不是科技落后。

因此，经济运行的微观层面，人工智能有用，但也有限，还要谨防帮倒忙的风险。至于宏观层面，人工智能的作用就更有限了。

中国经济当下的宏观堵点是资产质量低、产能过剩、内需不足，人工智能技术爱莫能助。大量闲置的无效基建资产，单靠人工智能是盘不活的。没车的高速、没客流的高铁，人工智能也不能无中生有。人工智能或许能帮助车企提高生产效率，能帮车企多卖几万辆车？消费能力和消费意愿下降，人工智能也无用武之地。Deepseek再智能，也没人均发个印钞机的豪横。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人工智能开启了经济发展的科技锁，却不能撼动锁死经济的其他枷锁。宏观、微观都一样。

03

人工智能正在引领第四次工业革命，是确定无疑的。但是“工业革命”从来都不是某项科技应用的单点突破，而是系统进化。“工具决定论”错就错在只见独木，不见森林。

1776年瓦特蒸汽机冒烟时，大清朝坐轿子。一百年后第一辆奔驰汽车上路，大清朝还在坐轿子。科技工具是好东西，但是能不能用、管不管用是要“系统适配”为前提。最重要的“系统适配”，就是观念。

今天中国社会的科技观、经济观当然不是大清能比的，但是我们的观念进步是否跟上了科技发展的脚步呢？

推动观念更新，才是Deepseek对中国经济发展最大的助力。

互联网科技发展以来，去中心化的开放市场趋势日益明显，打破了很多陈旧观念最后的束缚。

以科技发展为例。科研不再以高校、研究机构的实验室为中心，而是前移到直接面对市场的大小企业。科技成果不再是科学家研究什么大众就用什么的集中生产，而是市场需要什么企业就制造什么的分散制造。这种去中心化的演化，让“创新”越来越“不可控”——没有中心化的决策，因此不可计划。

几乎所有的互联网科技应用，都是“计划外”的产物，人工智能技术更是如此。人工智能是一场“计划外”的科技革命，甚至超出了创造者的计划。OpenAI最初只是想要开发更好用的搜索引擎，却造出了机器智能。Deepseek的初衷只是制造金融量化交易的智能工具，“微创新”的一小步却成了人工智能普及应用的一大步。

更令“计划爱好者”难堪的是，这两家引领人工智能科技革命的企业本身都是“计划外”的产物。OpenAI创立之初，是马斯克等科技富豪玩票的公益俱乐部。Deepseek更是寂寂无名的小公司。没有产业政策扶持的阳光雨露，也没有政府定向投喂的开小灶。

实际上，Deepseek几乎是在中国互联网产业的低谷时期成长起来的。今天Deepseek满载鲜花和掌声，让人有意无意地回避了它“低端出身”的便利——不起眼的背景和规模，使其一定程度上游离于“严监管”的视线之外，得以“猥琐发育”。这体现了中国互联网科技的力量，只要留条窄缝，我们的科技企业就能开花结果。但是，仅有一条窄缝的空间，上限可想而知。

这里要给我们的互联网大厂说句公道话——我们的大厂不缺技术理想，更不缺商业雄心。他们在全球人工智能的竞技场上乏善可陈，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严防死守”的外部环境限制。动辄获咎被“捶”、处处红线触雷、受制于地缘政治纷争的逼仄处境，很难想象这些科技巨头能有所作为。

中国企业太难了，越大越难。科技产业如此，其他经济部门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互联网科技革命重塑了整个经济体系和市场生态。一、二、三产高度融合，大小企业协同生态，现实的壁垒已经被打破。可是，观念的壁垒非但没有随之打通，反而逆势强化，人为设置高墙深垒。虚实对立、产权歧视、产业政策人为划分三六九等。这些落后观念的产物造成经济环境恶化，严重拖累了经济发展。这不是Deepseek能改变的，但Deepseek的“计划外”诞生带来了很多有用的启示。

中国经济重启，不仅需要技术革命，更需要观念革命。观念及时更新，科技进步释放的经济潜力是无穷大。自我设限、和画地为牢的系统不适配，越来越聪明的机器，也救不了越活越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