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国这间办公室里，与朝鲜统一的梦想依然鲜活而深沉（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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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孙扬荣（音）被韩国总统任命为咸镜南道知事。这份工作的待遇包括一辆配有司机的车、秘书、一间宽敞的办公室，还有一张红木办公桌，上面摆着珍珠母镶嵌的铭牌。

但孙扬荣从未去过咸镜南道，因为它在朝鲜境内。

周二，韩国任命的朝鲜各道“知事”举行会议。他们在朝鲜没有实权；这些任命是韩国宣称在朝鲜拥有主权的一种方式。Woohae Cho for The New York Times

韩国从未正式接受美国和苏联在二战结束时施行的朝鲜半岛分治。（朝鲜实际上也没有接受。）为了坚持自己的主张，韩国任命了自己在朝鲜五个道的知事。

孙扬荣办公室的一张图表上印有数十名官员的姓名和照片，“如果那一天到了，”他们将帮助他管理咸镜南道。那一天就是朝韩统一之时——至少可以说是一个遥远的前景。

被任命为咸镜南道知事的孙扬荣说，他自己的孙辈并不像他一样热衷于实现统一。Woohae Cho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对于73岁的孙扬荣来说，到达咸镜南道将是一次回家之旅。他已故的父母在朝鲜战争期间逃离了咸镜南道，余生在韩国度过，十分怀念家乡。战后，朝鲜重新划分了咸镜南道的边界，但孙家的根还在那里。

“我时刻准备着去那里接管，”孙扬荣在以北五道委员会办公室接受采访时说。（该委员会在其正式英文名称的“北”一词中拒绝使用首字母大写，朝鲜也曾拒绝给“南朝鲜”英文名称中的“南”使用首字母大写）。

对于数百万在战争期间举家南下的朝鲜人和近年叛逃的数万朝鲜人来说，统一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情。在因战争分裂的德国和越南实现统一几十年后，许多人仍在等待韩国也重新统一。

孙扬荣在首尔办公室展示1950年朝鲜战争期间，从朝鲜兴南撤离的平民和联合国部队的照片。他的父母就是逃难的平民。Woohae Cho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但对另一些人来说，无论是在北方还是南方，这个梦想都已淡去。

12月，朝鲜领导人金正恩宣布放弃将和平统一作为政策目标。随后，他呼吁修改朝鲜宪法，删除所有有关统一的内容，将朝鲜定义为一个独立国家，并宣布如果韩国发动战争，朝鲜会将其吞并，而且可能使用核武器。

本周三，朝鲜官方的朝鲜中央通讯社称，朝鲜的橡皮图章议会——最高人民会议——本周按照金正恩的意愿修改了宪法，但并未公布修改后的文本。

在韩国，越来越多的人——尤其是年轻人——表示反对统一。许多人提到了将他们的资本主义经济与贫穷的社会主义朝鲜经济融合可能付出的代价。

孙扬荣感叹道，他的孙辈们并不像他一样热衷于促成统一。

“学校不教这些，”他说。“年轻一代的生活如此富足，他们对与朝鲜的紧张关系已经习以为常，意识不到他们享受的和平并不是永久的。”

在他的办公室里，这个梦想依然鲜活而深沉。他所供职的委员会成立于1949年，在首尔北部山脚下一座僻静的五层建筑里开展工作。委员会隶属于韩国行政安全部，每年的预算为72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5000万元），五位知事每人的年薪为11万美元。

位于首尔北部的大楼，孙扬荣和其他被任命的知事就在这里工作。Woohae Cho for The New York Times

韩国还有一个统一部，在双方偶尔缓和的时期充当与朝鲜对话的渠道。但该部在朝鲜的对应机构——祖国和平统一全国委员会——已于今年被金正恩撤销。

分析人士们思考的是如果金正恩的政权在政变或其他不可预见的事件中发生内讧，谁将接管朝鲜，朝鲜的核武库又将何去何从之类的问题。而统一已成为一个空洞的口号。

朝韩两国在政治、经济甚至语言上都渐行渐远。近年来，他们更加紧密地与对立的地缘政治集团结盟——朝鲜与俄罗斯和中国，韩国与美国和日本。

尽管如此，在金正恩否认统一之前，双方都将统一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目标。在朝鲜，政府宣传机构宣扬统一。在韩国，表达民族分裂痛苦和统一渴望的流行歌曲成为了经典。

大楼展厅中展示的朝鲜徽章和勋章。Woohae Cho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但两个政府都声称拥有整个半岛，而且都拒绝接受对方的主张。金正恩的祖父、朝鲜第一任领导人金日成曾在1950年试图用武力统一两国。朝鲜战争在三年后暂时停止，数百万人丧生。严格来说，两国仍处于战争状态。

今年，金正恩开始从国家宣传和火车站名称中删除“统一”一词。他惩罚观看K-pop视频的人，最近几个月，他的政府发射了数千个气球，向韩国倾倒垃圾。周三，他的军队表示将“永久关闭和封锁”两国边界，切断在短暂和解期间修建的长期闲置的公路和铁路。

42岁的脱北者池成浩（音）是韩国任命的咸镜北道知事，那里是他的家乡，他把人们对统一的兴趣减退归咎于金正恩。

“一旦在与韩国的竞争中败下阵来，朝鲜领导人就会意识到，他们不可能支持统一，因为统一后的朝鲜没有他们的位置，”2006年叛逃的池成浩说。“金正恩正在促使韩国人失去对统一的兴趣，同时让他的人民不再梦想一个统一的朝鲜。”

韩国任命2006年从朝鲜叛逃的池成浩担任其家乡咸镜北道的知事。Woohae Cho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尽管如此，孙扬荣、池成浩和其他被任命的知事仍努力保持希望。他们参加各种会议和社交活动，旨在支持来自朝鲜的难民，并保护他们所在道的战前文化遗产，他们担心朝鲜的共产党政权会忽视这些遗产。

在委员会总部的大厅里，一个报摊免费提供各道友好协会出版的简报。大楼前矗立着五面道旗。一座纪念碑上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象征着团结。

与无数其他人一样，孙扬荣的家庭也因战争而分裂。他的父母留下一儿一女离开，登上了一艘美国货船，孙扬荣就在船上出生。他的父母再也没见过他的兄弟姐妹。

大楼外的“和解与统一雕像”。Woohae Cho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池成浩说，他自己的人生经历表明了统一可以给朝鲜人带来多么大的变化。

他在一次火车事故中失去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残疾使他在朝鲜成为社会的弃儿，不得不乞讨度日。但在韩国，他上了大学，当过议员，今年8月被任命为咸镜北道知事。

“如果我回到朝鲜担任知事，我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增加给饥民的食物配给，”池成浩说。“韩国有如此多的大米盈余，以至于不断增加的储存成本都成了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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