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宾馆旁边开男科医院,到底能赚多少钱?(组图)
我每次去完男科医院,总得在医院旁边的宾馆住上一晚。
一是路途远,看病累,身体累,心里也累,所以就近住宿,难得再折腾。二呢,也是当场验货,看看疗效,试试手段,如果货不对版,也方便再去医院报修。
你想想,男科患者,内心该是多么彷徨呀!
看完病,他们心里想着问题不大,医生肯定妙手回春,但还没走出门诊大楼,他们就开始踱步,慢慢走,来回走,很想走回门诊,让医生再加点剂量,再添副偏方,再做次指检。就这样,都几十岁的人了,干脆如孩童一样无助。
勉强走到公交站,府南河的风吹过来,吹到身上,冷飕飕的,风是十八岁的自己,刮得人脸疼,挡也挡不住。丢脸啊,太丢脸了,便只好走到宾馆里面去,开个房,再打电话摇个人,准备数数老狗还剩几颗牙。
最初,我们都是这样走进去的。
这些个宾馆,往往就开在男科医院旁边,距离很近,似乎开房本该是疗程的一个环节。
宾馆大厅里,有的患者在开房,有的患者在退房,有的患者还心怀希望,有的患者已拥抱绝望。他们拥挤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是明天开房的我,我是昨天吃药的你,他们正如挂在前台墙上的时钟一样,被时间规训成了一个永恒的圆。
我想,患者们大概都是早泄的西西弗,正用余生推着一块巨石,试图前往那名为痊愈的山顶。
此刻,我们必须相信他们是幸福的。
但男科疾病,哪有痊愈的说法,所以这些宾馆,吃的都是回头客的钱。像我这种经常去的人,理所应当的,就结识了许多老患者。
秃头的是陈哥,他患病三年了。戴墨镜的是王哥,他患病六年了。那个未老先衰的是小李,他打小就不太行。
至于那个提着塑胶警棍的,则是保安小唐,他没有病,但常常叹息说自己明明一身的武艺,却拯救不了在座的人。
我们这些患者,经常在大厅喝茶,打牌,吃饭,我们相互嘲讽,相互安慰,相互依偎。我们毫无保留地讲出病情,又违心夸赞疗效,谎报时长,我们用一种劫后余生的口吻谈论将来,又转头朝着盆栽吐出一团疲乏的浊气。
我们百无聊赖,于是静候天黑。
但天黑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一次次的问诊,一次次的治疗,一次次的满怀期待,又一次次的失败。
经常是,女孩啊,对不起,今晚好像事情不太对劲儿,这样,不如我给你念一首诗吧,你看,树上结满了滚烫的月光,海德格尔曾在此自缢……
女孩说,你别来这些,不行就不行,房钱转给我,我要回家。
然后所有的夜色便坍缩进一根利群中。
有时候,听到隔壁传来低吟,你就会想,隔壁的哥,该不会真被治好了吧。转头看一眼正闷声玩手机的女孩,又扯开被子,盯住自己无能的表弟,就说,这不应该治好呀。
于是在那长久不息的欢浪声之中,你只好带着对陌生朋友的祝福与诅咒,沉沉睡去。
这就是男科医院旁边的宾馆,它太无情了,它接纳了那么多的希冀,却又喷溅出一地的荒诞与不甘心。
我上次去男科医院旁的宾馆,还是三个月之前。那天多冷呀,下着彻夜的雨,几乎浇灭了我心中的欲望,万般无奈,我只好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
刚才我下楼买烟,发现副食店旁的野花开了。于是我对自己说,这真是一个好天气,春天已经来临,也许过两天,应该再去宾馆试一下。
这次就算失败,我也是败在这样一个春光明媚的好天气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