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迷笛事件工作人员反思:应先闭园后清场,结果成了边清场边闭园(组图)
沿着南阳独山高速收费站旁的岔路向下走,便是黄山村。一片广阔的黄泥地,零星几片绿草,浅泥坑里蓄满的积水反射着阳光。
几名工人在高高的灯光架上作业,一个写有“VIP”字样的帐篷孤零零矗立。褪去“2023中原迷笛音乐节”的包装,搭建舞台用的骨架摞成一排,挨个等着水枪洗刷。
10月8日,举办中原迷笛音乐节的场地。 图/九派新闻 杨臻
此处被命名为“绿野独白”。网约车司机陈大海侧仰着头说:“俺们南阳哪儿有这么浪漫的名字,这是专为迷笛准备的。”
连续降雨将临时铺平的绿草地变为泥地,乐迷的热情只涨未退。演出现场,一群年轻人将一名轮椅少年高高举起的照片传遍全网,热评说,“一群余华扛起了铁生”。
据南阳市政府公开数据,今年国庆期间,南阳市共接待游客774.93万人次,实现旅游收入31.7亿元。当地相关机关工作人员告诉九派新闻,“南阳从来没有所有酒店被订满过,这次不但订满了,还得住帐篷。”
但谁也没料到,这场音乐盛宴被失窃影响。10月5日,中原迷笛音乐节组委会和卧龙区指挥部均发布公告称,有乐迷反映物品丢失、被盗,对此感同身受、深表歉意。
1现场:迷笛被戏称“泥笛”
陈大海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给外地人介绍“绿野独白”的由来,“绿野就是绿草地,旁边就是独山、白河,拼在一块儿就是‘绿野独白’。”
公开信息显示,此由迷笛创始人张帆亲自命名。
距离南阳迷笛音乐节结束已近一周,陈大海的车座后仍有风干的泥点,他正发愁啥时候能抽空去洗个车,“国庆那几天单太多了,根本没时间。”
堵车,是南阳网约车司机对音乐节的共同记忆。往常空落的街道,数以万计的乐迷涌入变得拥挤,为此,官方专门在举办地附近准备了300多辆接驳车。
音乐节举办那几天,早上7时就有人试音,晚上隔着马路,对面的村也能听到声音,“那个声儿大嘞,心突突得慌,我这个年纪敢去吗?”黄山村村民蔡丽说。
自8月起,当地文旅局、市场监管局、商务局等多部门均就此次音乐节表态,强调其重要性。9月11日,南阳市委书记朱是西主持召开市委议事会议,强调要高度重视、压实责任,热情周到、放大效应,全力筹办好2023中原迷笛音乐节。
据《南阳日报》8月29日报道,为筹备音乐节,当地正进行铺草坪撒草籽施工。可音乐节举办那几天正好遇上连续降雨,草坪音乐节变成“泥地狂欢”。多位乐迷在社交网络上展示自己浑身沾满泥土的照片,并调侃“迷笛变‘泥笛’”。
为维护秩序,音乐节场地边缘圈定了铁皮围挡。黄山村村民王为的屋子就在场地旁,自家门口前竖起蓝色挡板。他在家听得见声儿,但看不到人,原想上房顶瞅两眼,却被叫下来“不让上房顶”。王为觉得能理解,“这也是领导负责,怕人出事。”
官方数据显示,“绿野独白”面积达27万平方米,约等于40个足球场。村民们要想进去看,也得和外地人一样买票,蔡丽嘟囔着:“俺妮儿(河南方言:女儿)进去都是买的票,也不打折啊。”
大多数村民听不懂摇滚乐,但看着现场沸腾的人群,也觉得热闹、好玩儿。
王为许多年未见过村里这般闹腾。他坐在家里,听着屋外的狂欢,只有零星几首崔健的歌他能跟着哼几句。
音乐节期间他被吵得睡不着觉,只能和乐迷们一起熬着,“十点半结束,有时都嗨到凌晨3点。”
这几天,王为在场地里捡拾了一些泡沫板,上面印着音乐节的标语。
他开了直播,还加了好些个群,一些乐迷私信他,希望他可以帮忙把这些标语寄过去,“这现在都不要了,对咱来说没用,但对迷笛的迷友们,有纪念意义。”
王为捡拾的泡沫板,准备邮寄给乐迷。 图/九派新闻 杨臻
2 乐迷:丢失的手机和背包很快被找到
露营区在河滩深处的树林内,远离公路。
迷笛音乐节组委会的工作人员羌臣在接受采访时表示,露营区达8.9万平方米,约10个足球场大小。
大部分边缘用砖墙围护,无法设墙的区域均用两米多高的铁皮围挡,靠近村庄的一面,铁皮外还有成排的铁栅栏。
刘建明称,他在露营区外看守电缆,已驻守18天。“我看有人说,那碗口粗的电缆让偷走了,我都不相信,我就在这看着嘞。”
他回忆,音乐节举办期间,露营区搭满了帐篷,外人无法进入,有次他骑着电动车出去买包烟,回来时被警察拦住,“人可以进,但车进不来,我说好话也没用。”
“里面还有保安看着,晚上也有人值班,那几天,警察多得很。”刘建明介绍,由于此地远离村庄,电缆是明线,等到电缆撤走他才能离开。
刘建明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场面,他夸张地形容,去露营区接杯水就会迷路,“那里住了一万多人。”
夜晚,灿白的灯光照亮了整片河滩,他在音乐声中迷迷糊糊入睡。
一名被指传谣者解释,“主电缆被偷”不是他说的。但,这遭到一名警方人士在朋友圈反击,其截图显示,前者还补充说实施者是“专业小偷”。
南阳市公安局公开信息显示,“万千乐迷的背后,同样有1000余执勤民警默默守护。”
“现场设立了8个报警救助点,为乐迷提供各类便民服务,音乐节期间,现场执勤民警,共接受求助170余次,全心全意做好群众的贴心人。”
“谢谢你们帮我找回了手机!太速度了!南阳警察真牛!”一名来自山东的乐迷,对卧龙区公安分局执勤民警竖起了大拇指,从接到报警到找到丢失的手机,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谢谢你们帮我找到背包,有你们在,真好!”乐迷李某不慎丢失了背包。
执勤民警发现后,立刻进行寻找由于现场警力布置充分、有序,很快就找到了李某丢失的背包。
当地相关机关一工作人员告诉九派新闻,“大部分手机都不是被盗的,而是掉在泥坑里,网上也发动了志愿者参与寻找。”
另外,中原迷笛音乐节卧龙区指挥部发布消息彰显诚意,“南阳部分爱心企业和人士已明确提出对受损乐迷给予补偿。对确实无法追回的损失,经核实后将予以弥补。”
10月8日,露营地已基本清空,一些乐迷自带横幅仍挂在树上。图/九派新闻 杨臻
3 思考:闭园协调上存在一定瑕疵
在网上,南阳一时间曾几乎成为众矢之的。
其间,当地一名交通广播主持人含泪哭诉也上了热搜,她称,“南阳动了谁的蛋糕,凭什么有人去跟风地域黑。”
广东财经大学网络传播学院朱立芳老师称,自己家乡是南阳,而当地一些媒体人危机公关不太行,有点“猪队友”的感觉,用官媒身份做祥林嫂的事,不挨骂才怪。
同时,南方都市报短评称,这位女主持人苍白辩护是在给善后添乱,而中原迷笛音乐节卧龙区指挥部对反映物品丢失、被盗的乐迷道歉,承认“组织不够周密”,强调“批评是最大的爱”,表示将不断改进和完善,其表态堪称恳切。
“迷笛摇滚节,要反思的不是当地群众。”武汉大学社会学院教授吕德文说法,也被部分人认为是在为南阳开脱。
“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一名黄山村村委会工作人员说,“我们现在没法解释,我们村人挺好的,那几天我们开车拉人都是免费的。”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当地相关机关不乏清醒者,一工作人员坦诚反思,10月3日当天,在管理协调上确实出现一定瑕疵,“应该是先闭园后清场的,结果成了边清场边闭园。”
他说,按照原计划,乐迷们应在3日中午之前收拾行李离开露营区,然后保洁人员再进入清场。
可前天晚上大雨,很多乐迷住在市区内的酒店,东西留在了露营区,没有按时返回,“高峰时期那里住了两万多人,最后一天只剩下一千多人。”
但他称,并未发生网传的“哄抢”事件,根据监控内容,当天下午违规进入20来人,“但是是分时段、零散地进入。”
10月5日,当地广播电视台公布了一些嫌疑人被警方控制的照片。
“南阳付出了很多,我们是全民动员,旅游从业者、公交出租、餐饮等等,早就开始准备,还有老百姓过来做志愿者。”
上述工作人员说,“我们想打造城市的好客形象,最后的小插曲不能代表本质。”
他认为,本次音乐节是“闹而不乱”,“大部分乐迷年龄在25岁以下,大学生占70%多,大家素质非常高,人家不滋事。”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迷笛音乐学校校长张帆认为本次迷笛音乐节是成功的,创下了47届音乐节中的最高票房纪录。他表示,计划明年音乐节还在南阳举办,场地扩建一倍。
而在音乐节开幕当晚,南阳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局长表示,“要让迷笛音乐节在南阳扎根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