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校硕士也在新西兰做流水线!” 出国后,华人第一次干体力活,“人不能既要又要”…(组图)
在南半球的太阳升起之前,新西兰南岛的Havelock小镇还在沉睡。
而25岁的Lim Hao已经准备开始在青口厂9小时的轮班。
01
生物医学工程毕业 进厂拿最低工资
飞越了8525公里,Lim Hao拿着打工度假签证从新加坡登陆新西兰,目前停留在Havelock小镇。
这里离南岛最大的城市基督城4小时路程,风景优美,位于Pelorus River和Kaituna River的交汇处,被誉为“青口之乡”。
而Lim Hao的工作就是和青口打交道。
每天,当地新鲜打捞起来的青口被送进工厂,他便和其他同事一起检验、分类,挑出来的青口随后被送进超市。
清晨6点半,Lim Hao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图源:ricemedia
这份工作跟他在新加坡学的生物医学工程专业相去甚远。
检查青口只需要一双关注细节的眼睛,学历派不上用场。
按照新加坡人的节奏,在获取工程学历以后,Lim Hao应该找一份相关的工作,开始建立稳定的职业生涯。
有一定的积累以后,申请BTO(Built-to-Order新加坡公共住房计划),按部就班地走完每个人生阶段。
用Lim Hao的话来说,这就是新加坡生活的“可预测性”,也是他竭力想要逃离的。
和中国一样,新加坡18岁至30岁之间的年轻人可以申请打工度假签证,享受一个超长的假期,或者攒一笔钱。
新加坡人能打工度假的国家很局限:只有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这一点也和中国一样。
来新西兰几个月,Lim Hao已经换过几份工作了,这些工作都跟他的专业毫不相关——在基督城会议中心做服务员,负责清理餐盘和酒杯;在基督城植物园的一家咖啡馆洗盘子。
他甚至在陌生人家里打零工,换取免费食物和住宿。
“我帮主人家做一些园艺和杂务,回报就是一个房间和一日三餐。我想以更紧密的方式体验当地的生活,而不仅仅做一名游客。”
他目前在青口厂做检验员,时薪是22.70纽币(新西兰最低工资),每个月收入3600纽币。这笔收入是他的生活费,也是之后的旅游基金。
Lim Hao觉得,如果说新加坡也有青口厂的话,一定赚不到这么多。
02
无法摆脱的“工作、责任和账单”
说到为什么选择gap year,Lim Hao很坦然。
“我想先体验生活,然后再去考虑工作、责任和账单的事情。或许我只是在拖延在新加坡找工作呢,又或许不是。”
他也承认,在新西兰的几个月里,他并没有完全摆脱“工作、责任和账单”。他不得不记录开支,计划储蓄,考虑住宿,随时关注想去的公司有没有职位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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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计划有什么失误,也只能自己承担后果。Lim Hao没法回家或者找朋友寻求安慰,也没法去加东购物中心买份最爱的鸡饭。
在新西兰打工度假,的确存在各种风险。
但是,他发现自己更快乐了。
他交到很多朋友,学会享受当下,在面对各种状况时泰然处之。
“这里的整体氛围更轻松,大家想的就是怎么放松一下。当然,原因也是因为新西兰的福利完善,许多人都得到了比较好的照顾。我觉得在这里,人和人之间有着更深层次的联系。”
Lim Hao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因为签证不允许,他也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多去体验。
图源:ricemedia
按照现在的计划和节奏,他的打工和度假完全是可持续的:打零工支付日常开支,休息日则到处观光。
这个签证的有效期不长,他目前的计划是在12月份回国,或许将自己从新加坡人认为“偏离的生活”中拉回来。
暂时是这样,他补充道。
“又也许我会被拉向不同的方向,体验完全不同的东西。新的开始永远都不晚。” 他说。
03
“自私”才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Lim Hao一样,自由选择gap year。
同样来自新加坡的Zachariah Buy和伴侣早在2019年就想要来新西兰打工度假,直到今年才终于动身。
“我们的家人花了几年的时间,才真正理解我们为什么想要离开。”他说。
万事开头难,中间难,结尾难。迈向打工度假的第一步很艰难,后面也不会变得容易。
来到新西兰,Zachariah掌握了以前没有的技能——安装家具、做饭、在异国他乡穿行……
Zachariah在农场工作 图源:ricemedia
他最怀念的是新加坡便利的交通,随时可以买到的食物,但是这些在新西兰和澳大利亚都不太可能找到。
Zachariah现在的目标是留在新西兰,拿到PR。
“走不同的路不等于失败,只是为自己创造一些不同的体验而已。在这里我真正体验了什么叫独立生活。”
Zachariah在瓦纳卡徒步 图源:ricemedia
同样是新加坡人,Peggy在2018年就开始了打工度假生涯直到现在,她表示,她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Peggy在澳大利亚担任公园管理员 图源:ricemedia
“我是独生女,我的父母很传统,但我很感激他们支持我。
“移居海外似乎是一个‘自私的决定’,但有时你必须‘自私’,才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她说。
正是这些年轻人,挑战了新加坡式的既定人生。
他们放慢脚步,打破传统的期望,在习惯性的喧嚣和竞争之外寻找新的生活方式。
04
从国内象牙塔到国外流水线
在文化和社会期望方面,新加坡和中国有许多共同点。
逃离社会定义的“好工作”,越来越多的中国年轻人跟随自己的内心,想换种活法。
来自中国大陆的背包客Shelly告诉发现君,她去年登陆的新西兰,曾经在丰盛湾的奇异果小镇Te Puke生活了5个月。
Tu Puke以奇异果而闻名,镇上大片果园和工厂(受访者供图)
拿着硕士文凭,她在新西兰有名的肉类加工厂Affco做过包装女工,也在奇异果工厂挑选过果子。
在Te Puke,不仅是她,还有无数人做着在国内从未接触过的“体力活”。
有的人也迷茫,不知道拿着硕士文凭在国外进厂做流水线,算不算一种“丢脸”。
这位网友也持有WHV签证,想要进工厂工作,却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硕士学历写入简历中。
写吧,似乎这份工作不需要那么高的学历;
不写吧,可是这算是一种欺骗吗,而且硕士文凭的确真实存在。
或许这就是初来乍到新西兰的年轻人,暂时还脱不下的“孔乙己的长衫”吧。
同样是硕士学历的Shelly表示,她也曾经被这个问题困住,后来还是选择写出自己完整的教育经历。
“其实我一直想要尝试这些工作,但是在国内,似乎很难脱下‘长衫’,去工厂和初中文凭的工人们一起干活。
“但是出国了就不一样了,反正没人认识我,面子也没那么重要了,对我来说,这是丰富了人生体验。”
每天天不亮就得到肉厂(受访者供图)
这些都曾是她的同事:一位毕业于计算机系的研究生,在肉厂流水线工作了多年;
前上海高收入女白领,化身奇异果园熟手,工作能力和计件收入震惊了果园老板;
本科毕业于国内985大学、在香港读硕士的女孩,肉厂打工、存钱、考雅思同步进行,今年8月,终于拿到理想offer去了加拿大。
在尝试了不同的工作以后,Shelly发现体力活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对身体是极大挑战,人际关系也并不简单。
Shelly租的房间外面(受访者供图)
说到在新西兰的心路历程,她笑称“变得太快”。
“我在新西兰的新手村是一个小镇,宁静、和睦、友善就是我对新西兰最初的印象。后来我搬到奥克兰以后,印象就有点改观了。”她说。
不过她从不后悔有过这样的经历。
不是每个人都能放下稳定的职业,去海外打零工,对WHVer来说,这条路不比其他路更好或更差,“特别”就是唯一的不同。
05
人不能既要又要
今年,打工度假已经成为了网络热词,在中国申请WHV的难度和其他国家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申请的人太多,打工度假签证以及持打工度假签证的年轻人,这几年已经成为了备受争议的话题。
来源:小红书
一方面,新西兰生活成本不断上涨,治安、失业各种问题突出,花“大价钱”来新西兰打工度假是否还值得?
摘樱桃、端盘子、进厂,这是他们费尽千辛万苦,从北半球飞到南半球所追求的生活吗?
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坚定执行的毕竟是少数,这些人活跃在网络上,让打工度假看起来十分诱人。
但是实际上,还有很多人只来了几个月,甚至几周就回国了。
有些是因为感觉新西兰生活和自己期待的有落差;有些是因为收入和支出确实划不来;还有其他各种各样不同的原因。
许多在网上分享自己WHV经验的朋友认为:体验是无价的。
有朋友说:“值不值得完全视乎你想要什么,我想趁年轻感受一下英语国家的文化,多体验,现在一周打70小时工,存钱速度比在国内时快得多,以后读研也有着落了,人不能既要又要。”
还有人说:“二十多岁,人生才刚开始,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皇位吗?”
另一方面,社交媒体突出了一些WHVer卷入其中的抓马事件,导致有人对这个群体有一些意见。
但无论如何,人的特质不因签证而有所不同,给群体贴标签比敏锐的洞察容易得多。
因为幸存者效应,许多人倾向于看到那些分享愉快的经历,而是否要来新西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如果人生是一场游戏,谁说选择不一样的模式就是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