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了!新西兰第一位女总理被罚近千万纽币!涉知名华人公司破产案,老板曾在澳洲工作(组图)
经过10年的法律纠纷,新西兰著名华人建筑公司Mainzeal破产案终于定案。
今天,新西兰最高法院裁定,Mainzeal公司华人老板被罚超5000万纽币,而该公司的4名前董事,包括新西兰第一位女总理Jenny Shipley赔偿上限为660万纽币,外加估计各300万纽币的利息,每人合计要赔近千万纽币!
作为曾经的新西兰第三大建筑公司,Mainzeal公司在2013年2月宣告破产,破产时欠下约1.1亿纽币债务,其中一半是欠建筑供货商和分包商的。
此案审理长达10年,其间众说纷纭。
但是在这起破产案背后,既有一条新西兰前总理从政入商的事业线,也有一位华人精英长达数十年的离奇奋斗史。
也许只有狄更斯的小说才会有如此跌宕的剧情,但与小说结局不同的是:不是所有因果都会有报应,至少对Mainzeal的债权人来说,他们可能血本无归。
01
新西兰第一位女总理上位记
提到新西兰前总理Jenny Shipley,恐怕很多老华侨的第一反应是“篡位”。
Shipley以前是一位小学老师,1975年加入国家党后,并当选了Ashburton选区的议员。
1990年,国家党在Jim Bolger带领下取得大选胜利,Shipley先后担任了社会福利部和妇女事务部长、卫生部长等职。
随着国家党内部对Jim Bolger的不满越来越大,1997年12月,趁着Bolger出国访问期间,Shipley借机取得党内多数支持,迫使Bolger下野,她自己接任党魁,并成为新西兰建国以来第一位女总理,在当时轰动全球。
可惜好景不长,Shipley领导的国家党政府根基不稳,1998年由于解雇优先党党魁Winston Peters副总理兼财长职位,让国家党和优先党政治联盟破裂,至今仍影响着新西兰的政局。
1999年大选,Shipley领导国家党败给了Helen Clark领导的工党,Shipley只能成为反对党党魁。
2001年12月,距离Shipley登上新西兰政坛巅峰仅4年,她就宣布退出政治舞台转战商界。
两年后(2003年末至2004年初)通过他人介绍,Shipley认识了富国太平洋(Richina Pacific)创始人、也是新西兰Mainzeal建筑公司的老板——严慈亮(Richard Yan)。
02
从穷留学生到超级BOSS
根据公开信息显示,严慈亮在天津出生、北京长大,1981年他成为第一批赴新西兰学习英语的中学留学生。当时出国留学已属罕见,中学生出国更是凤毛麟角。判决书透露他出国靠的是扶轮社(Rotary)国际和平奖学金。
扶轮社是具有世界影响力的组织之一,行事相当低调。根据维基百科,1949年后扶轮社逐渐在中国大陆停止运作,“直到2003年,在中国政府的同意下,经台北扶轮社的协助,扶轮社重新在中国大陆出现,北京和上海先后成立了两个临时扶轮社,并于2006年成为国际扶轮的正式成员”。
问题来了——1981年严慈亮是通过何种渠道拿到当时在中国大陆还没有的扶轮社官方奖学金,然后来到新西兰的呢?公开信息没有解释。
从公开信息来看,严慈亮在奥克兰语言学校学习一年后,被授予新西兰公费奖学金和新加坡李氏基金奖学金,并进入奥克兰大学学习。
在奥大读书时,他的寄宿家庭有一位就是Mainzeal建筑公司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Peter Menzies。严慈亮曾利用学校假期给Mainzeal打工,包括在公司拖地。
毕业后严慈亮前往澳大利亚,加入西太平洋银行(Westpac),从事项目融资与其他商业银行业务。
1986年,他获得Westpac奖学金进入哈佛大学攻读MBA。
1988年,严慈亮从哈佛毕业后,他在美国信孚银行(Bankers Trust)结构性融资和融资买入部门工作。
1993年严慈亮离开信孚银行,通过融到的5000万美元在上海创办富国资金管理公司(REH Capital),即上海富国集团的前身。
公司成立后第一步就是回新西兰投资,严慈亮相中的正是和他早有渊源的Mainzeal建筑公司。
03
新西兰第三大建筑公司
Mainzeal曾是新西兰建筑业的骄傲,参与建设过多个著名项目,比如Waiheke岛新图书馆、奥克兰动物园长颈鹿园区等,甚至连作出Mainzeal案判决的新西兰最高法院也是这家公司的作品之一(下图,不能不说历史充满了讽刺)。
Mainzeal不仅深耕建筑业,在皮革业也颇有建树,拥有新西兰百年历史的羊毛皮革公司Mair Astley 50%的股份。
1995年严慈亮收购Mainzeal的51%股份,取得了对公司的控制权。
次年他又收购了Mair Astley剩余的50%股份,取得了对Mair Astley的绝对控制权,并将后者更名为富国太平洋(Richina Pacific)投资有限公司。
从1981年到1996年,15年里,严慈亮从一个漂洋过海的打工高中生变成新西兰大型上市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实现了出生在中国,受教新西兰,发家在美国,投资回中国,重返新西兰的一次次精准裂变,完成了从寄人篱下的学童到反客为主的老板的史诗级反转。
但传奇并未就此止步,严慈亮的目光始终离不开中国。而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中国,正是引进外资的黄金年代,1993年到2003年间这十年里,严慈亮通过投资北京工体富国海底世界、上海锦江之星宛平南路店等各个项目集聚了巨额资本。
04
传奇遇见传奇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是贷款无数。
2003年底2004年初,一边是退出政界的新西兰前总理Jenny Shipley,一边是长袖待舞的严慈亮,两个人仿佛两辆火车头,原本有着各自的轨迹,但在某一刻停在了同一个站台。
严慈亮请Shipley担任富国太平洋董事,看中的是新西兰第一女总理的“金字招牌”,这对富国太平洋作为外资企业在中国拓展业务有着巨大的光环效应。
Shipley也从中获得了一张张中国名片——在富国太平洋董事会之后,Shipley先后进入了中国建设银行全球董事会、博鳌亚洲论坛董事会、新西兰中国委员会董事会和兰维乐食品公司董事会,并曾担任多家中资机构的董事会主席职务。
05
无为而治,才是董事?
而在Shipley担任Mainzeal董事会主席后发生了什么?
2004年底富国太平洋成功收购一家中国国有企业——上海皮革有限公司(SLC)。皮革业也许是夕阳产业,但上海皮革拥有的最大财富是其在上海拥有非常可观的城市土地使用权。而随着上海拓展城市边界,这批土地的价值在后来翻了148倍!市场估值——超过7亿美元!
问题是,严慈亮收购上海皮革的资金中有237万美元来自Mainzeal,富国太平洋是用Mainzeal的外汇来收购中国资产,而且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还款。
Mainzeal在严慈亮商业版图中一直承担着单向输血的功能,一笔笔贷款除了让自己的资产负债表好看之外,现金流上完全是净流出。
哪怕在后来Mainzeal经营陷入困境时,富国太平洋仍然把Mainzeal作为提款机。到2007年底,富国太平洋已经欠下Mainzeal公司3940万纽币。
在利用Mainzeal资金收购上海皮革时,严慈亮利用自己的金融经验,设立了两个亏损企业MLG和RGREL作为借贷工具,先向Mainzeal套取“浮动利率债券贷款”,然后通过复杂的法律程序把资金一步步转移到富国太平洋。这样做的意义在于哪怕Mainzeal要求欠款人还款,法律意义上富国太平洋跟这些贷款也没有任何关系。
但Shipley似乎并不太了解董事应该做什么,在她担任董事会主席期间,Mainzeal没有建立正式的风险处理程序,没有审计和风险委员会,甚至没有任何正式的风险登记。
在2019年最高院的判决书中,判决书认为Mainzeal董事会没能妥善解决系统性风险,而且对大股东的控股权益影响到Mainzeal的独立性一无所知。
根据新西兰《1993年公司法》,董事拥有法定义务“不得导致、放任或同意公司的经营给公司债权人带来严重损失和引发实质风险”。
Mainzeal从2008年就出现亏损,在2011年和2012年更是出现两位数亏损。虽然明知偿债能力不足仍然进行交易不构成非法,但Mainzeal在借钱给富国太平洋后,长达8年时间都处于资不抵债境地,作为公司董事会主席的Shipley完全不干涉是说不过去的。
事实上,2010年2月Shipley曾经致信给管理层:“Mainzeal董事们希望明确总的责任是什么,以确保新西兰公司是在具备偿债能力的情况下经营。董事们有谁?谁在负责?”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之后她又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Mainzeal的实际控制权“值得我们关注,我个人对所发生的事情感到不满。”
判决书提出了一个问题解决思路:Shipley等公司董事应该对Mainzeal债务进行明确交涉和表态——除非解决偿债问题,否则我们就不干了。“Shipley作为前总理,从董事会辞职对Mainzeal的声誉和富国太平洋的声誉非常重要。因此,辞职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威胁工具。”
但是Shipley没有辞职。2011年7月Shipley一度打算辞去Mainzeal董事会主席的职位,但是在严慈亮的劝说下,她继续留任。在这种情况下,她将为后续发生的事件负上难以推卸的责任。
06
大树倒下来了
2011年,为了挽救已经被掏空的Mainzeal,富国太平洋推出了“香木计划”(Project Citron)。该计划允许富国太平洋通过其关联公司以建材抵债,作为清偿Mainzeal债务的方案。
它的具体操作办法是:富国太平洋从中国购买建材,然后通过一家叫做King Façade的公司将建材运往新西兰,供Mainzeal建筑施工使用。
这个计划“看上去很美”,因为它绕过了中国严格的外汇管制。但远水解不了近渴,Mainzeal缺的是现金,而不是建材。
更大的问题是,2010年新西兰集中爆发漏水房问题,Mainzeal负责建设的Botany中心购物区和惠灵顿Beay Point都被牵涉在内。与此同时,Mainzeal还和德国西门子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电力升级诉讼中。
到2012年,Mainzeal的现金流终于彻底枯竭。
2012年圣诞前夕,严慈亮让妻子联系Mainzeal的主要账户银行BNZ,希望以个人信用获得BNZ的融资支持。但他随后又写信给董事们,要求举行董事会紧急会议,探讨Mainzeal可能的破产清算问题。
BNZ在获得这封邮件后,立刻冻结了Mainzeal的任何提款。就这样,最后一张牌多米诺倒下了。
2013年2月,Mainzeal宣布破产清算,400多名员工失业。
07
尾声
2019年,奥克兰高等法院判决,Mainzeal4名董事共需赔偿3600万纽币,其中前总理Jenny Shiley和另外两名董事每人赔偿600万纽币,剩余1800万由严慈亮负责,但他们提起上诉。
2022年3月,新西兰最高法院听取了最终上诉,今天,终于作出裁决,Mainzeal公司的4名前董事须向债权人和分包商支付3980万纽币,外加利息和法律费用。
Shipley的律师团队对此表示失望,严慈亮和他的律师团队尚未发表声明。
不过,判决不会影响到Shipley等董事的荷包——他们已经投保了股东责任险,部分资金将由保险公司赔付。
10年过去了
被欠的建材商、分包商们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