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年轻人开始流行街头抱树:比抱男朋友更爽!(组图)
当下,“疗愈”成为都市人群的刚需,
95后兴起“抱树疗愈”,
表示“比抱男朋友更爽”,
各大城市里涌现出“睡眠馆”,
年轻人组团,久违地睡上一场好觉,
也有高压力人群通过租用“精神抚慰犬”,
让身心得到一次大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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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颐和园,绿子第一次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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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大城市里涌现出“睡眠馆”
来源:Linda助眠疗愈师
一条采访了5位“新疗愈”体验者和疗愈师,
年龄从95后到80后,
他们将“照顾自我情绪”当做日常习惯,
“就好像汽车行驶在公路上,
需要不断加油一样。”
我是从今年5月开始认真“抱树”的,总共3次。在此之前,我曾经历了非常严重的抑郁和迷茫期。
当时我刚从南京一家头部电商公司辞职。我的日常工作是996模式,碰到大促的时候要加班到凌晨2点,第二天早上还要9点到公司给领导泡茶。
▲每天中午,绿子都会打车去长江边
我是学文学的,特别感性,但我每天面对的工作不是数据就是销售,完全在压抑我的天性。离职前,我的抑郁情绪到达顶峰,每天中午,我都会利用午餐时间打车直奔长江,站在悬崖边看湍急的江水,那里有一块石碑,是陶行知写的,上面有6个字——想一想,死不得。
辞职之后,我去看了心理医生,但没有什么帮助。我好像很难开口交流,因为长久以来,我都觉得人与人之间存在天然的隔阂,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成长环境和天性,并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我更倾向于在大自然里寻找安慰和寄托。
▲女明星周也和金晨学习抱树
▲绘本画家蔡皋邀请许知远抱树称“抱完之后我就有力气”
“抱树疗愈”起源于北欧,芬兰每年夏天都会举办“抱树大赛”,有研究说,树木会释放一种植物素,这种化学物质可以帮助我们减轻压力。
我曾经也去上过禅修班,佛家说的“色声香味触法”,我觉得“抱树”本质上有点儿像这种行为。
▲在北京颐和园第一次抱树
我第一次抱的是古树,在北京颐和园,一棵成长于清朝时期的松柏。
它有着被太阳炙烤的温暖的表皮,我尽量将整个身体贴住树干,然后静下来感受自己的呼吸。由于贴得很紧,我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这就有点像在抱我的男朋友一样。
但整个过程只持续了5分钟,有太多人停下来看我了,其实我并不在意,但有一对情侣,女孩说想要加入,她男朋友说树好脏,我就觉得很下头,沉浸的心情被打扰了,我从来觉得跟自然有关的东西,泥土也好,灰尘也好,都不会是脏的。
▲朋友躺在溪流中,感受自然
▲在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抱胡杨
第二次抱树是在杭州九溪,我和朋友们共同合抱了一棵很大的水杉,有个朋友是海员,他还躺在了溪流中,感受自然。第三次是在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我抱了一棵生命力特别顽强的胡杨。
我觉得抱树和禅修很像,本质上都是一种觉知的过程。你能从中获得什么样的感受,全部都取决于当下你是否沉浸式地、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对于我而言,抱树让我回到了野人的状态,很自由,很宽阔,然后不知不觉勇气好像也会增加。
而且很重要的是,我觉得我们不能仅仅把树当做疗愈人类的“工具”,自然有自己的主体性,甚至是“灵性”的。
当下,抱树正在变成我的习惯,旅游途中或者周末我都会去抱一抱,就好像汽车行驶在公路上,需要不断加油一样。
今年是我研究生的最后一年,虽然还没有开始工作,但已经能感受到职场上即将面临的各种压力,抱树是帮我释放焦虑的一种方式。
18岁以前,我是一个典型的城市孩子,在空调房里度过一年四季,感受不到动植物与我的关联。中学的时候,我一度很不快乐,因为父母倾向于帮我做好所有的选择,去哪所学校、学文还是学理,我感到十分压抑。
▲接触自然以后,我的世界开始变得广阔
大学以后,开始接触自然以后,我的世界开始变得广阔、精神状态也变好了。2015年,我在新西兰读本科,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非常原生态的小镇,很容易接触到树林和自然。
有一次,我跟几个朋友去华卡雷瓦雷瓦红杉林(Whakarewarewa Redwoods Forest)徒步。森林里最高的红杉高度达70多米,要两三人才能合抱一棵。我脱掉鞋,赤脚踩在泥土上,湿润的空气,微风带来的植物气息,让我第一次完全地沉浸在森林里。
▲新西兰的原始森林
我感到我在跟地球上很年长的一种生物拥抱,在它面前,我可以脱离“社会时钟”,被允许浪费时间,我感受到了一种真正的谅解。
和不同的树相处,会感受到不同的情绪。对我而言,小树让我感到亲切,就像同龄人;大树太智慧了,就像进入到一座威严高大的教堂,会让我产生畏惧之心。
在城市里,抱树更像一种主动断联,跟手机、网络、工作断联,相当于为自己创造一个纯粹的个人空间。抱树的一刻,只剩下我和世界,和其他人都没什么关系了。
我从事的是新能源车企行业,去年上半年压力很大,然后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我会整宿无法入睡,睁眼到天亮。
一开始,我只是尝试用音乐软件上的白噪音助眠。后来在朋友的推荐下,我第一次去到线下的一家“睡眠馆”。
▲睡眠馆的疗愈师在演奏乐器
它的空间会让你感觉进到了一个洞穴,四周有很厚的窗帘,环境的包裹感很强。
一节课1小时,大概是150元,会有5个人一起上。上半场打坐、冥想,下半场躺下、听老师演奏乐器,这个过程里,光线会逐渐变暗。
▲小番茄正念训练
开头,我们会有一个5分钟的正念训练,老师让我们手握一个小番茄,观察它在手中的重量、色泽、形状,品尝它的味道,感受它如何滑过我的喉咙。
我的感官被放大了,注意力回归到了当下。之后我躺下、戴上眼罩,跟着老师的引导,观察自己的呼吸。通过演奏音疗乐器,老师会帮你进入到一个更舒缓的状态。每当我思绪飘远,铜锣的声音会将我的思绪拉回。
我的精神一直在出走的边缘,算是“浅睡”吧,但和我同行的朋友,就睡得很好。
后来,我又去参加了一次睡眠疗愈体验。课程结束后,我感觉我的世界亮了,得到了深度的放松。因为专注于自我察觉,我感受到了自己鲜活、蓬勃的身体。
其实“睡眠疗愈”和“音声疗愈”是密切相关的。
我在2021年参与了《很高兴认识你》的拍摄,给周迅、阿雅等嘉宾做了一场音愈会,在课上,有几位嘉宾都睡着了,甚至还有人开始打呼噜。
▲《很高兴遇见你》第二季辜兰音愈会,周迅、阿雅等明星躺下入睡
去年4月,“音疗”首次被纳入四川医保,是因为它确实有帮助人们舒缓焦虑的理论依据。
我们通常使用的乐器有颂钵、音叉、水晶钵、铜锣、丁夏等,还有模拟大自然白噪音的乐器——海浪鼓、溪水鼓、雷音鼓,甚至风吹过树林的声音、种子发芽的声音。
▲疗愈乐器:颂钵、风铃
脑电图的监测显示,这些声音可以改变人的脑波状态,从非常活跃的贝塔波慢慢地降低到低频的阿尔法波、西塔波,甚至深度睡眠的德尔塔波。
在我的来访者中,其实并不只有遭遇睡眠障碍的人,还有一部分是想要改善夫妻关系、亲子关系、甚至是与自我关系的人。他们在音声疗愈之后,表现出的对抗性明显更弱了,也逐渐愿意打开自我,这时候,大家就能够平心静气地讨论问题、解决问题。
▲回归大自然的音声疗愈
作为一个音疗师兼睡眠疗愈师,我常常觉得自己是幸运的。3年前,我母亲的离世一度给我带来深重的打击。为了能够脱离痛苦,我曾去到一个寺庙呆了十几天,每天在寺院的晨钟暮鼓里,我听到了世间万物自有的疗愈能量。
我相信,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意识到我们天生携带的自我疗愈的能量,这是一种非常强的生命力,足以让我们从痛苦中重新成长。
我是一名动物辅助疗愈师,也是一名治疗犬培训师,在这个行业已有17年的时间。
一开始我只是做宠物培训,带着小动物们上过一些电视节目,一位自闭症孩子的母亲由此找到我,希望能带着孩子接触我们的狗狗。我们见面后,发现这个孩子的确对狗狗有互动意愿,也愿意跟外界交流了。
▲吴起与治疗犬在一起
回家以后,我开始搜索相关资料,我发现国外的“动物辅助治疗”已经有丰富的研究和临床试验。
动物是如何疗愈我们的?除了生理上的触摸、拥抱给人慰藉,动物凝视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有研究表明,当我们和熟悉的动物对视两秒以上,身体内的催产素、孕酮素就开始分泌了,这个过程也可以帮助我们转化情绪思维,让我们从职场身份转变为个体身份。
▲治疗犬疗愈活动
另外,治疗动物也可以起到社交媒介的作用,帮助我们减缓社交压力。举个例子,当两个陌生人在马路上相遇,他们很难与对方产生社交意愿,但如果其中一个人牵了一只狗狗,你就可能想要与对方进行互动。
从那以后,我发起了国内第一个“动物辅助治疗项目”,最初是与自闭症干预机构合作,后来我发现,抑郁症患者和精神亚健康的都市白领们,对于“动物疗愈”也有很大的需求。
我曾帮助过一个患重度抑郁7年的女孩。当时,她刚刚大学毕业,面临找工作或读研的两难抉择,再加上小时候父母离异,以及曾经遭遇过严重的校园霸凌,她的抑郁一度非常严重,失去行动能力,只能躺在床上。
她通过网络找到了我,希望能拥有一只治疗犬。后来,我邀请她参加我开办的治疗犬训练营,入营不久,她习惯性地无法融入,想要放弃。到了第6天,我们开始上治疗犬户外运动课,当她看到其他人带着狗狗接飞盘、玩游戏,但自己带的狗狗却只能在场外眼巴巴看着一切的时候,她决定上场一试。
▲治疗犬可以起到社交媒介的作用
捡飞盘很费体力,需要在广阔的场地上来回奔跑,但是那天培训结束后,她整个人都很轻盈、欢快。后来,因为治疗犬的陪伴,她逐渐走出抑郁的阴霾。
在这个过程里我们做的,并不只是把小动物们派给大家就够了,还需要有动物辅助疗愈师在场,形成一个 “黄金三角”,来帮助人和小动物互动。
我们的小动物们都必须是“持证上岗”,要经过严格的筛选、训练和测试。
拿治疗犬来说,没有品种的限制,不过像柴犬、哈士奇,虽然长的可爱,但个性倔强,训练难度比较大。
筛选通常有4大类标准:(1)服从性:主要包含坐、卧、等待、随行、拒食等指令执行能力(2)社会化:要有良好的环境的适应能力,还要对不同的陌生人、其他动物、同类友善(3)去敏感化:面对孩子的哭闹、被触摸敏感部位等行为,不会有攻击行为(4)互动性:也叫默契性,展现在狗狗对人的专注力和主人对狗狗的行为有预判能力上,此外,还要具备一定的互动和表演技能。
▲治疗犬
通过培训的狗狗,会参加一系列测试,比如我们会邀请志愿者穿戴奇怪的服装和发饰,或让他们坐上轮椅、住上拐杖,扮演不同场景里的人。这个时候,狗狗是不能乱叫或者抗拒的。
目前,我们建立的治疗犬公益项目中,有1/3的治疗犬来自于收养的流浪狗,全国在服务的治疗犬数量有300多只,十一年来一共服务了超过10万人次。
公益项目是不收费的,我们会定期发布集体的宠物疗愈活动,有需要的人群都可以报名参加。当然,我们也有一对一的治疗犬疗愈陪伴服务,因为是定制的,就会收取一定的费用。
有时候我会想,全国有超过6000多万只的宠物狗,假设有1%的狗狗能够成为治疗犬,那么对于我们的社会,一定会是一股巨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