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时刻”:中国经济恐面临“通货紧缩” 民众主动“消费降级”(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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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上海居民柯莉丝·贾(Chris Jia)在大学刚毕业的三年里“每天都在收快递”,每个月都要买“五六条裙子”,三分之一的月薪都用于购置新衣。
但近三年来,她花在服装上的钱少了四分之三,曾经的生活方式已经一去不复返。
她说,即便中国的“新冠清零政策”完全没有影响过她的收入,她也决定开始“消费降级”:除了减少彩妆产品开支外,她把出国旅行换成了国内旅行,飞机票降级为高铁票,很少再点外卖。
“我觉得花了钱,你就像拉磨的驴,”她说。
“多花一分钱,多上一天班,实在是不想。”
尽管中国政府出台了包括发放消费券、降低银行存款利率一系列措施试图提振消费,但成效有限。
在中文社交媒体平台上,“消费降级”的讨论热度与日俱增:在小红书上,“消费降级”话题已经吸引了超过66万条帖子;类似话题“不消费生活”和“不消费”分别获得超过100万和400万条帖子。
贾女士表示,过去三年来,她周围朋友的消费观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认为“消费降级”完全没有必要的朋友如今纷纷开始向她讨教省钱妙招。
“2022年因为上海封闭,大部分朋友在上海,他们很明显地感觉到给生活带来的影响了,”她说。
“我朋友比较担心,第一身上有房贷,会断供。
“第二他们很怕裁掉之后没有其他公司再能提供给他们这么高薪的岗位了,基本上也确实是不可能。”
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周一公布的最新数据,中国6月份生产者出厂价格(PPI)同比下跌5.4%,创下七年来的最快降幅,而消费者价格(CPI)则与上年持平,在通货紧缩边缘徘徊。
这些数据进一步加剧了经济学家对中国消费需求低迷的担忧。
“不敢消费”
贾女士说,她希望能够多攒一些钱,早日退休,而其他一些消费者则对自己工作和收入的前景抱有担忧。
今年35岁的北京居民杨女士也在“小红书”平台上分享了自己消费降级的经历。她表示,她的丈夫是房地产从业者,2022年失业至今没能找到工作。
自那之后,她把奢侈品包包换成了“布袋子”,护肤品消费也全面降级,单价高达3000元(约622澳元)高端品牌护肤品被换成了约500元(约104澳元)的中端产品。
“我和老公经常说:会过去的,只要再坚持一下,熬过这段至暗时刻就可以了,”杨女士说。
“但是我们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究竟是多久。”
出于对个人隐私的担忧,杨女士请求在报道中只使用她的姓氏。
蒙纳士大学(Monash University)经济学系副教授史鹤凌告诉ABC中文,居民“不是不愿意消费,是不敢消费”。
“大家都在怀疑在国家层面上,整个资产方面出了一点问题,”他说。
“一是现在手中现金不多,第二将来生活的话也没有保障,那怎么办呢?只能自己存钱了,所以这就更加使得现在的消费低迷。”
专家:中国经济面临通缩风险
史鹤凌博士认为,中国经济已经出现了通货紧缩。
“许多高端消费品价格都在下降,”他说。
根据跨国审计公司毕马威(KPMG)数据则显示,一季度中国汽车零售额同比下跌2.3%。
据中国官媒《第一财经》报道,超过40家汽车企业年初都在中国推出了购车折扣,多地政府也推出汽车消费补贴,部分高档型号汽车的折扣价高达数万元。
史鹤凌博士预测,政府的消费刺激措施可能会在短期内让情况有所缓解,但中国的消费低迷最终将会持续,进一步影响中国经济。
“任何刺激政策可能有那么一点作用,但维持时间非常短,”他说。
“马上中国经济又会陷入消费降级,而且新一轮的消费降级或消费低迷比起这一轮应该更厉害。
“如果生产出来产品,没有人去买的话,那也就会不生产,所以低迷的消费会使得生产生低迷。”
澳新银行(ANZ)高级经济师王蕊也对中国出现通货紧缩的可能性表示担忧。
“我们确实认为中国存在重蹈覆辙,回到2012年至2016年的通货紧缩环境的风险,”她说。
“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市场参与者呼吁决策者采取更积极的支持措施。”
但是,中国国家统计局发言人付凌晖和官媒环球电视网(CGTN)否认了这一风险。
市场研究公司欧睿国际(Euromonitor International)资深顾问马克西姆·霍夫(Maxim Hofer)告诉ABC中文,尽管与其他世界主要经济体相比,中国“拥有大量超额储蓄和相对稳定的购买力”,“但消费支出仍然低迷”。
“多重不利因素,特别是房地产市场不景气和普遍的债务问题,导致消费者信心持续承压,”他说。
“在此背景下,再加之其他挑战,中国经济在未来几个月内只会逐步复苏,但也可能会因财政刺激政策而加速。”
ABC中文已经联系中国外交部寻求置评。
银行利率下调
中国经济的另一个复杂问题是房地产业的压力,自2021年以来,中国恒大集团的拖欠款项导致多家开发商违约,房地产业受到冲击。
中国银行研究院的数据显示,今年房地产新开工面积和房屋销售面积双双下跌,加剧了房地产开发商的压力。
作为回应,中国政府周一将支持房地产市场的政策延长至了2024年底。
虽然澳大利亚和其他一些国家正面临通货膨胀、利率上涨的压力,但中国的情况却恰恰相反——在通货紧缩的压力下,包括中国银行在内的六大国有银行和11家商业银行上个月已全面下调银行存款利率。
根据中国官媒新华社报道,目前中国主要银行存款利率已经低于3%。
现居上海,今年33岁的房地产租售经理戴维·李(David Li)表示,由于银行利率下调,理财产品收益不如预期,他和妻子因此决定提前偿还部分贷款——将原本一个月约一万的还款额增加到三万——这也是他们夫妇四分之三的月收入。
这笔支出迫使他放弃了购买单反相机和汽车的愿望。
在一段“小红书”上的视频中,在上海街头骑行的李先生表示,上海部分写字楼旁的餐馆和咖啡厅都关门了。
“马路边其实各种各样的业态比以前要少了很多,以前是旺铺转租,现在是房东直租,”他表示。
“这个时候其实很多在职的人比较卷,因为不知道明天离开的是不是自己,就不敢消费了。”
贾女士说,虽然很想拥有自己的车房,但她最终决定不买,她将这种选择描述为“逃避”。
“我不想承担要还房贷、还车贷,这个感觉太束缚了,压力太大了,”她说。
她现在的目标是多存钱,争取35岁就能“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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