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立民:美国对华竞争是恶意对抗,一切只为削弱中国(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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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前驻华公使、尼克逊访中国时美方首席翻译傅立民(Charles W. Freeman Jr.)1965年进入美国国务院工作,在此后近50年时间里曾担任美国驻沙特阿拉伯大使、克林顿政府的助理国防部长,有丰富的外交工作经验。他最为中国人熟知的印象,是在1972年尼克逊总统历史性的访华之旅中担任美方首席翻译。
问:美国能在多大的程度上左右当前乌克兰冲突的结果?
傅立民:许多证据表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先生必须听从来自外国的建议、意见乃至指令。最明显的证据是2022年4月,时任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造访基辅。当时俄罗斯与乌克兰似已非常接近达成停火协议,约翰逊的从中作梗显然破坏了这一努力。
我们已见识到,外部力量有能力干预并要求泽连斯基先生抛弃和平的机会;这些力量是否会引导他追求实现和平,则是另外一回事。然而,不应忘记,尽管这个人作为演员非常出色,但他终究只是一名演员。有相当多的理由去怀疑他所说的话是否发自内心。泽连斯基先生的表态显然服务于我们美国正在讨论的地缘政治目标。所以,回答你的问题:是的,如果我们愿意,当然有可能实现和平。但老实说,没有证据证明美国现在想要实现和平。
问:您认为由欧洲主持推动乌克兰危机解决方案的意义在哪里?
傅立民:在国际冲突解决的研究中有一项基本原则,那些有能力破坏和平方案的势力,必须参与方案的制定。有些势力的利益与这场冲突息息相关,因此必须争取这些势力的支持,说服他们同意(和谈)。
我对和平的定义非常直白,意味着那些有能力扰乱和平的力量能够充分接受和谈安排,打消再动干戈的念头。相比通常的描述,这种和平可能听起来没那么高尚,但我认为这是现实的。因此,俄乌冲突最终会迎来什么样的和平,在乌克兰境内实现和平是否意味着俄罗斯与其它欧洲国家间的和解,这才是核心问题。
问:您如何看待快速变化的美中关系?
傅立民:我倾向于使用一种区分中美不同竞争形式的分析框架,并确定了三种形式。第一种是「相互较劲」式的竞争,如果中美双方(有时可能涉及多方)通过不断提升本国在各领域的表现,相互超越,最终将形成良性竞争而非零和博弈,并带来积极的结果。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期内,这就是美中关系的情况。
接下来是「恶意对抗」般的竞争,好比一场田径比赛中的某位选手认为,他/她只能靠绊倒或妨碍其他选手,而不是努力提升个人表现的方式赢得比赛。采取这种竞争形式的唯一目标就是削弱对手,也是目前美国在处理对华关系时的做法。
最后则是「不共戴天」式的竞争,意味着彼此都渴望彻底消灭对方。也许这个词适用于美国曾经参与的全面战争——美国内战,第一次与第二次世界大战,冷战——美国当时的目标是彻底击垮对手,并按照一种更符合美国价值观的方式重构对手的体制。
现在美国与中国已经脱离了「相互较劲」式的良性竞争,陷入非常不健康的第二种竞争形式。对美国来说,竞争的基本原则不是为了提升自己,而是为了削弱中国。
中美关系:图为2022年11月14日下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印尼峇里岛同美国总统拜登会晤。(新华社)
问:您能否谈一谈美国外交的现状?
傅立民:现在美国没有人在认真地开展外交。如果你不信,只用看拜登政府执政之初,布林肯、苏利文与杨洁篪、王毅2021年3月在阿拉斯加州安克雷奇举行的会谈。那场会谈基本上是什么性质?美方官员走进会场撂下话:「我们不喜欢你们(中国),我们在道德上鄙视你们,如果有办法拖你们的后腿,我们一定会付诸实践。我们肯定会遏制你们的发展。但是,现在有几件事需要拜托中国,你们愿意帮帮忙吗?」
这就是今天美国开展外交的方式,水平之低劣,令人「叹为观止」。那次会谈的结果也完全在意料之中——双方陷入相互指责,完全没有取得任何建设性的成果。
问:如何培养下一代美国外交官?
傅立民:根本无从谈起。一个标志性的案例是,美国国会众议院正在认真考虑发起提案,将中国「踢出」二十国集团(G20)。难不成二十国集团是美国开的?我不这么认为。也许这些美国政客对哗众取宠产生了偏执妄想,但更重要的是,这件事背后体现出一种完全与现实脱节的世界观。
今天的世界不再是美国一手主导、唯我独尊的格局,也许只有在冷战刚结束时有过这样一段短暂的时期。今天的世界包含多个相互竞争的区域力量中心——这种格局在很大程度上是美国造成的——在美国人的脑海中,国际法与相关规章被所谓「基于规则的秩序」所取代,也就是我们制定规则,我们决定规则适用于哪些国家,不适用于哪些国家。这根本没有说服力。
我们必须重新认识到外交的价值,它首先源于一种同理心。与你对话的这位代表来自哪里?美国外交官现在不可能有效地说服任何人,也许只能恐吓他们的谈判对象。但如果你不愿意倾听对方的关切、了解他们对世界的看法,就不可能实现说服。
问:关于「全球南方」国家未来可能扮演的角色。
傅立民:我认为所谓的「全球南方」——有些国家地理上未必在南方——希望能够实现独立自主,建立符合他们自身愿景的社会,而不是遵从外部的指令或者干涉。
以非洲为例,到本世纪末,非洲总人口有可能达到20亿,将孕育全球最庞大、最年轻的劳动力群体,目前的经济发展动能非常活跃。那些正在取得成功的非洲国家,未来可能在国际舞台上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然而,这些国家的发展,势必会进一步扩大对国际合作的需求。我有点怀疑,比如说印度、日本、更多的非洲国家、欧盟而非英国、法国等等,未来能否找到一种途径,给予他们目前不具备的、在全球治理当中能发挥更大作用的角色。这是通往未来的必由之路。显然当人们需要认真研究这个问题,我早已作古多时,所以我也没啥可抱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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