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留学生回国两年,不出门、不上班、不社交,揭秘中国最隐蔽的90万人(组图)
持续6个月以上,一步也不曾走出家门的人,被称为“茧居族”。
这群不上学、不上班,在社会层面消失的人,聚集在豆瓣的“家里蹲自救同盟”、百度的“家里蹲”贴吧等网络群组中。
近几年,他们的人数持续攀升,如今两个群组共计有90万人,光贴吧,累积发帖量就达到1121万,他们渴望找到同类人,渴望自救和互救。一条联系上其中4位,他们中有211的研究生、海归、二胎父亲、和曾立志走出小镇的做题家,他们因为行业衰败、职场失利、社交障碍、原生家庭、人生际遇等问题,一步步跌落了下来,如今也正在奋力向上攀登。这是他们第一次,对外展示此前完全封锁的内心世界。
CL,男,31岁,南京,8年茧居
我是从2014年开始茧居的,8年来,一直跟84岁的爷爷一起居住,白天睡觉,夜里起来。如果不是接受你的采访,我已经有三年没跟除了家人以外的人说话了。
从毕业到彻底茧居的两年,是我从白领彻底变成了底层的两年。
2012年从大专毕业之后,第一份工作是在动画公司做三维设计,但打了1年半的工,才拿了半年的钱,同事之间太卷了,我卷不过他们,就主动辞职了。
第二份工作,是平面设计,公司搬了新地址,通勤很远,我又辞职了。
后来大半年面试都被拒绝,我就在家里蹲了1年。其实我当时准备着学英语出国,我继父是个美国的退役老兵,我母亲打算跟我一起签证出国。但我妈妈签证通过了,我却被拒绝,而她就马上飞去了美国。
后来,我干过房产中介,又做过外卖员,做了2个月,一天150块,但在那个过程中我学到了不好的风气,吃喝嫖赌,我觉得这样不行,就离开了。
人生落得不能再低了,与其这样,不如在家里。
最开始宅家,我靠着在网上卖steam皮肤挣了10几万。我拿着这些钱去炒股,正好撞上股灾,赔了8万多,剩下的钱买了一台最顶配的电脑。我当时就想靠游戏和炒股挣钱。
家里面会额外给我几千生活费,我会把这些存起来,每月大概就花小1千块,有个电脑陪陪我,就够了。
电影《一念无明》剧照
我跟社会,就像跟平行世界一样,和我没什么关系。现在,偶尔会因为要买烟出门,其他时间不出门。我会感觉别人看我的眼神都是很轻蔑的,感觉都要欺负我,在这个社会我能搞得过哪个?爷爷觉得我不学无术,所以我才日夜颠倒,不想和他说话。
这几年我会想起小时候发生的事情,现在还像活在20年前,始终没有走出来。那些事情还历历在目,不然我不会跟你讲得那么清楚。
我小时候,父母离婚,我妈在外头打拼,到小学5、6年级,我才见到我妈,我却喊她阿姨。
我小学、初中开始遭受霸凌,被一个不良少年陷害,失去了学籍,我家里人没有为我做任何的辩护和抗争,从小教我忍气吞声,隐忍。
转去工读学校,全是不良少年,我一个书呆子,跟进了角斗场似的。我当时才14岁、15岁,每天想着赴死,要么被人打,要么打别人,没人去安慰我的惊恐,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
电影《少年的你》讲述的同样是校园霸凌
我的成绩很好,特别喜欢理科,因为数学不会背叛我。我想考个好高中,大学,读研究生,做科研,想做科学家。但无奈,这一开始就把我毁掉了。
我想我的性格转变就在这里,是我的心结。之后遇见事情,我都是躲避的心态,害怕不是我的事情,要我背锅。
现在我母亲去了美国,每隔几个星期会给我打视频电话,每次都会吵架。她给我发照片说:“这里有大房子,这是你的房间。”名义上什么都是我的,但也就是仅此而已。
到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有一次,我心脏疼,自己半夜到急诊室看病,抽血时,护士她说怎么大半夜一个人来?十大孤独症,第10就是自己来做手术。
我有时候觉得,我死了,或许连送殡仪馆的人都没有。我知道自己成为弃儿了。无数次的努力,都化作报应,还不如躺下来。我这都不叫躺平,叫躺尸了。
这几年,我忘事很快,记忆力衰退,我还秃顶了,所以我平常只能剃光头。我有喜欢的人,可那个人不喜欢我。男人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我基本上都遇到了。
前一段时间,我过30岁生日,男人嘛,我就想给自己一个礼物,我花了10万块买了一块表。那次是我唯一买过的奢侈品。那一个生日晚上,我跟爷爷大眼瞪小眼,我看着我的电脑,吃着泡面过的。
我喜欢听俄罗斯的歌,有一首《美妙的远方》,“绚丽灿烂的前景令人心驰神往,我像儿时一样雀跃欢呼,啊最美好的远方,可不要对我冷酷,哪怕是漫长的路……”我每次听这歌就会哭。前段时间还看了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我觉得完全就像在写我自己,莫名其妙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我曾经看过心理医生,但别人能帮助你什么呢?改变不了结构性的环境,我不如拿钱去吃一顿好的。被逼到山穷水尽的绝境,背负了太多的悲凉,我早已无力承担支离破碎的人生。你能采访我,我就不在乎名声,我希望别人不要经历我这样的遭遇。
我现在很想有一份工作,如果给我工作,我可以干活干到死,但我的身体的原因,我做不了比如外卖那种需要强体力的工作。但另一方面工作规矩太多,很多毛病别人看不惯,所以好矛盾。
我自己最大的愿望是寻找一个类似的人和我一起蛰居避世,希望成家,将两个孤岛再联系在一起,再也不希望让下一代人去承受代际的创伤。
大头,男,35岁,山东滨州,4年茧居
我是从2018年开始呆在家里,到现在都没有出过门,一直在家里做副业。我有两个孩子,妻子在外面有工作,也是一个临时工。我常常整个人很慌张,很焦虑,对未来,都比较悲观,最困难是孩子教育。
我开始茧居的直接原因是工作受挫。大学毕业后我一直从事电子商务,做外呼中心的工作,简单来说,就是打电话销售,最高的职位是做部门经理,手下管30、40人。
当时我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单位在走下坡路,后来果然我就被裁员了。这行已经是夕阳业务,我也尝试过转行,但是没人愿意要我。
正好到2016、2017年自媒体开始崛起,我因为一直很喜欢体育、游戏之类的,就开始了写小说和文案的副业工作,也就此开始了茧居。
前两年,疫情还没开始,我偶尔需要出去买菜。楼里有几个万事通,他们会问来问去的,“大小伙子,天天在家里窝着,不用工作吗”,一个楼道17层,我是大家讨论比较多的人,我就像个异类。
可能就是一句普通的招呼,我就很难受,点下头,甚至直接忽略。有一次因为戴着口罩,一个阿姨把我认成了另外一个人,就开始跟我讲我自己的八卦,“你知道那个几楼的谁谁谁……”
豆瓣“家里蹲自救同盟小组”的帖子,每天不断更新着群友的求助信息
我最低迷的时候,经常在豆瓣“家里蹲”小组潜水,加了各种各样的家里蹲、茧居族、隐蔽青年的群,最多的群有200、300人,我特别emo的时候,就想找有没有人跟我有相似的经历。我希望能从这些人身上找到解决的态度,事实证明,这很有限。
很多茧居族都是破罐子破摔,“我可能找不到对象”,“我可能要一直啃老”,哪怕他们拥有一定的技能,甚至他们所在的城市都是一线的城市了。
我不怎么在群里聊天,但大家常常会在里面吐苦水,消极是会传染的,到最后都变成了买药群,推荐哪个安眠药好、抗躁药好。
我很感激我的妻子和爸妈,虽然他们觉得不妥,但他们会觉得我不要着急,会劝导我,希望我不要钻牛角尖。我特别感恩他们。
“一个楼道17层,我是大家讨论比较多的人”
我有研究日本的茧居族和中国的茧居族,发现在中国,做茧居族其实需要家人能给你一个住的地方,有一套房,或者能继承家里的房子,在中国做茧居族还是比较困难的。
日本历史上“消失的30年”,平成废物,是因为他们的物质水平很便利,能茧居,也有对应的服务,可以送餐上门。但对于中国,其实外卖行业近几年才兴起。过去,其实中国应该很难产生茧居族,毕竟我们国家是个人情社会。但近几年,的确中国越来越多茧居族。
我还看过一个日本茧居族的纪录片,里面有个人,他自学游戏开发,在steam平台上架自己的游戏,虽然自己茧居了很多年,每天的生活很规律,锻炼、吃饭,都很有规律。所以说,茧居或许也可以很积极?
现在我已经从心理上一点点走出来,如果放在2年以前,我是不愿意接受采访的。我觉得很可耻,没有自尊。但说实话,我暂时没有计划走出去,明年还是这样的状态。如果我这边的收入没有了,我可能会被迫无奈走出去。
小新,女,27岁,香港,2年茧居
2019年底,我从澳洲读了研究生回到香港。从小到大,我都按照家人的期望,去争取高学历,找体面的工作,自己没有任何想法。
我的专业是市场营销,空有文凭但实际上没有硬实力,就很回避找工作这件事。空白的时间越长,越恐惧,越恐惧,就越走不出门。我在2年里,基本跟社会脱轨了,几乎没有社交。
有一天,我看到一个网站新闻,说一位香港大学毕业的28岁女生,毕业之后6年一直没有工作,父母养她。新闻下面的留言,“有没有搞错”,“什么贡献也没有”,“去死吧”,描述非常难听。我害怕2、3年之后也会成为这文章的主人公。
我的日常,无所事事,一边很烦恼,但一边不去做任何改变,不停地刷网。
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走出来,于是我在网上尝试寻找跟我类似的状况。最后我按照心理学的量表,分析出我有社交焦虑症。
从小,家里人跟我沟通就一直贬低我。比如我跟我母亲出门,碰见她的朋友,她就会说我变胖了很多,总是以贬低我去找话题。久而久之,别人都比我好,我不太重要,长大后也不敢表达自己。
我感觉靠自己是走不出来,于是我去看精神科医生了。那是我第一次我完完整整讲了自己的故事。初中高中大学,没有一个人听过我的困难。
看了医生后,我听从心理学家的建议:把正在面对的事情简化,从最简单的东西做起,先去做义工,试试跟别人共事是什么感受,另外需要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她建议我把感兴趣的行业都列出来然后再加以分析,比如,平面设计,UI、UX设计,时装设计,后期剪辑,作曲等。我都很想做,但自知现在没有能力直接做到。而当中最容易学到的是后期剪辑,所以决定从这个行业出发。
我去网上搜索关键词,“后期” “剪辑” “剪辑课程”“资助”“技能”等关键字词,就看到了一个政府和教育机构合办,为期一个月的后期编辑助理基础课程,上课时间是早上9点到下午6点。我马上报名参加了。
我记得第一天去上课,真的纠结了很久,出门前我给自己打气。一开始上课对着陌生人,很害怕,但别人跟我说话,我就觉得其实也没那么困难。
1个月时间里,我学了Ps、Pr和Ae的基本知识,就算我在电脑前坐一整天,我都没有感到疲倦,当下我发现好像找到我的目标了。后来其中一位导师叫我去他的studio实习两个月,我就马上答应了,参与了不同的项目,用这些软件做了动画,从素材开始,画画、动态,过场,特效这些步骤都是我自己完成。
最近我找到一个基金会举办的为期1年的实习计划,是设计的实习岗位。但它要面试筛选,上个月,我成功过了小组面试,虽然最后没有offer拿,但三轮面试给我不同的体验。
我现在回望过去的2年,在豆瓣分享自己的脱蹲经历,我觉得最难的首先是相信自己,其次是寻找对自己有用的途径,还有就是主动争取。
思路很重要,把点子写下来,然后上网去搜集有关资料,筛选哪些是有用的。觉得任务太烦,就把要做的事拆解成你能做的事情。帮到你的只有你自己,每日不断重复相信自己,慢慢加强这个暗示。
将来的一天,我将会透过动画,把我不同的想法表达出来,并且以不同的手法和方式呈现给大家看。
奎桦,男,95后,上海,2年茧居
我从2020年辞职之后,一直在家里茧居。到2022年末,我正式从茧居状态逐渐走出来,开始从事外卖工作。
我是211大学研究生毕业的,顺利进了一家国内500强做销售。这本来在别人看来,是拥有很好的未来。但这份工作,需要跟很多人打交道,也充分暴露了我的短板。
我出生底层,一直是讨好型人格,一方面明明很有想法,却不参与一个团队。我跟同事的交往不好,我就主动辞职了。后来从上海去了杭州,也是同样的问题。
在那之后,恰逢12月,临近春节,我就回到老家。我老家在小县城,回去之后没有任何动力,但自己又不甘心。我父母极力想让我留在小县城,做一个乡镇教师。他们的认知里,外面社会是非常非常可怕的。
我在那段时间里,没有社交,每天陪伴我的是阅读和手机,也想了很多事情,从小时候一直回顾到现在。
我在家里就是一个替罪羊的角色。我平常在饭桌上,是不允许说话的,要不然就一个耳光甩过来。小时候我父亲经常肢体暴力、冷暴力我。我的母亲则是很传统的农村妇女,依附在父权的体制下。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被鼓励、看见,心智上很不成熟。以至于高中我上厕所都不敢去上。最严重的时候,我的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我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大学,就是经常一个人,晚上在操场上跑步。也试着逼自己走出去,去参加英语比赛,上台表演的时候是辩论家,在现实中,我就是书呆子。
在家里茧居的那段时间,有着无数个在深渊摸爬滚打的时刻,不亚于2万里长征。家里给我的壳太重了,我走不动。
我看了很多的家里蹲、隐蔽青年、茧居族的帖子,我想自救。我没有钱找心理咨询师,就买了很多心理学的书,自己学。
我强制给自己设立了目标,先物理上远离自己的原生家庭,我就买了一张火车票,从老家出来。最开始我坚持自己每天去骑单车,坚持去做事情,然后我决定先从外卖员做起。
现在送外卖,遇到的人都给了我很多善意,是我意料之外的。我过去的家庭都在指责我,但是真的,只要你足够真诚,我可能汤撒了,顾客会说,没关系的。这给了我很大的鼓舞。
我才送了2周外卖,我每天出门前鼓励自己,只要把事情做好,别人会宽容你,我就是靠这样找到安全感,不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你把事情做好了就好了。我本来性格非常敏感的,但这些东西像粘合剂,让我相信善。
我现在还在练习之中,渐渐脱离我的来处。从上一年12月份开始,我开始写脱蹲经历,希望我的经历可以帮助到别人。豆瓣那个家里蹲小组,我看到了太多太多深陷其中的人和故事。
就像《心灵奇旅》里,没有被社会看见过的一群人,被原生家庭扼杀在家庭里病态的角色,是灰色的,没有方向的,我现在蜕变了,不再是那样的人了。有些人看到我的经历,会说我是白眼狼、啃老族,都是贬义的。但其实谁愿意这样?
我现在做外卖员,收入多的时候200元,少的时候50元,但我很珍惜这样的日子。这段时间,我还在面试一家教育机构,我之前还在想,我要怎么述说这2年的空窗期,但是我在面试前准备得很充分,做了一个5分钟的讲稿,还有17分钟详细版本,还把我怎么做准备的都一一列了出来。后来,面试官真的被我打动了。
我很感恩父母让我接受教育,以及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但是每一个年轻人都应该为自己梦想中的生活奋斗。至少现在,我想先试试。
接下来,我还要继续分享我的脱蹲经历,也希望墩子们,能从自己的内部找到内驱力,找到一条自己的路,不要再沉沦了。
华东师范大学的老师郭娟,有上海茧居族的援助和研究工作经验,以下是一条与她的对话:
Q:什么是茧居族?和尼特族、家里蹲、宅的区别是什么?
A:茧居族,就是以家庭为中心的生活方式;没有兴趣或意愿去上学或工作;症状持续超过六个月;不包括患有精神分裂症、智力迟钝或其他精神障碍的人群。
这个群体的定义,最早诞生在日本。1998年,日本精神科医生斋藤环出版了一本名为《隐蔽青年:永无止境的青春期》的书,第一次把“茧居族”带到公众的眼前。
宅男宅女,还是不定期地会出去。尼特族,指的是没有继续完成学业、工作的人,但是他可能是经常外出的。家里蹲,描述的是一个状态,是不定期更换工作、学业的间隙。
但是茧居族,有一个重要的定义,他是有3个月到6个月,完全不出门的,最多就是深夜到楼下便利店买个东西这种家附近非常有限的活动,不与家庭以外的人交往。
Q:在中国有多少茧居族?
A:具体的数据,大陆还没有学者和研究机构正式统计过。
2015年,我参与过一项在上海开展的有关茧居族的研究,共发放问卷377份,回收有效问卷364份,其中,257名社会工作者表示有接触茧居族的经历,有79名社会工作者有接触3个以上茧居族的经历。
在日本,2016年的数据,39岁以下“茧居族”约54.1万人,40岁到64岁的人中,有61.3万是“茧居族”,其中近3/4是男性。
不仅仅是中国、日本,澳大利亚、孟加拉国、印度、伊朗、韩国、泰国和美国都有调查显示,茧居族在这些地区都有出现。
Q:可能出现茧居族的原因?
A:宏观的方面:现代化过程中的社会转型、就业困难、学业过度竞争、在社会迁移中适应社会变化、家庭财产与收人分配以及与这些相关的社会政策等宏观因素,都可能导致茧居族群体的产生。
微观的方面:有很多视角可以去观察,比如从家庭关系视角,比如说代际关系,还有亲属关系,还有家庭的社会关系这三个在一起,可能共同作用,导致茧居族的产生,家庭关系可以直接反应社会结构变化对个人的影响。
文化上的影响也是一个方面,比如中国或者东亚国家,很重视家庭的这样一个概念,认为家里的人我必须管他,即使超过18岁有手有脚,家长毫无疑问地也会提供支持。但另一方面,不少家庭家长有权威,可以替孩子做一些决定,孩子是没有能力去反驳的。
虽然茧居族的背后看起来有不少原生家庭的问题,但并不是说所有茧居族的家庭都是不幸福的,我们也有遇到父母很恩爱的。
Q:茧居族是病吗?
A:我们不能用简单的这种个体的精神健康的问题视角去看它。
2013年,一位日本的学者在对377名日本茧居族的调查中发现,33.3%的人存在精神分裂症、心境失调、焦虑失调的情况,需要药物治疗,需要心理社会支持。茧居族中确实有为数不少的人伴有精神健康问题。
但在另一个有关香港地区的研究里,学者通过对588名茧居族的问卷调查发现:隐蔽时间越长,生活幸福感越强烈,这表明隐蔽并不等于伴有精神健康问题。
有些茧居族会到精神卫生中心去求助,但精神科医生会发现,其实他们主要的也不是心理问题,只是他可能会表现出一些有睡眠障碍,时间颠倒或者是社交恐惧等等,是一些状态,而不是确诊的精神健康问题。
Q:怎么可以对茧居族进行援助干预?
A:早在2000年,日本在全国范围内成立隐蔽青年支持中心,提供电话咨询服务及帮扶资源。
而在中国,比如上海阳光社区青少年事务中心,在各个区都有社工站,他们去排查这个地区有没有适龄的青少年未就业,排查里面,发现其中有些是有学历的,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一些问题,但是他不就业,其中就发现有隐蔽青年存在。
但作为社工,我们通常是三种方式去干预:
一是个案,社工一对一的这种服务,面对面沟通,帮服务对象梳理自身和周边的可能资源与机会。二是小组的方式,把服务对象聚在一起,开展一些活动,促进团体的交流沟通,发掘服务对象的能力。三是社区工作,也就是去发掘社区当中的资源,增强社区的支持。三种方法都是要系统地去为服务对象赋能,而不是聚焦所谓的个人治疗。
社工工作其实像医院面对疑难杂症,短期内的效果不一定很显著,需要根据服务对象的具体情境推进专业流程,我们最近接触的一例隐蔽青年从建立专业关系到走出家门参加社会活动大约有七个月的时间。
不少赡养茧居族的家长已步入老年
在茧居族的干预当中,家庭的要素都是至关重要的。茧居族在中国的出现,实际上是个体和家庭主动应对现代社会大变化当中做出的反应,通过专业的支持,新的改变也可能在家庭当中发生。
比如我接触到的一个茧居族,是他的妈妈通过居委会找到上海阳光社区青少年事务中心社工,才一步步支持他走出门,他自己决定去健身,跟人接触,家庭成员、社工、和他自己一起合作,把主动性调动起来,去理顺这些关系,就在这个关键点真想开了。他会去设定自己的目标,逐渐地去良性循环起来了,他就会有改变,就成功脱离茧居状态了。
我们想要改变它,还是需要大家的协助,比如社会对茧居族的关注、家庭成员的代际关系、学校的教育问题、每个人的心理健康问题,都是一环扣一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