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舱医院里的冬天:真实记录这场没必要的折腾(组图)
疾控专家说,奥密克戎变异株传播速度快、隐匿性强,不过其致病力和毒力减弱,以轻症病例和无症状感染者居多,他们中的大多数,会在方舱医院接受隔离治疗。
北京、广州、重庆、兰州,不同城市的人向我们讲述了冬日里的方舱生活。他们中有的是癌症患者,一家四口感染分散了3个方舱,有人“风一吹就感冒”,如今已经在方舱度过20余天。
在他们讲述中,方舱条件各异,有的拥有单独淋浴房,有的则像住在“毛坯房”。大多数时候,人们坦然接受一切,也有的时候,一些人会情绪陷入到崩溃边缘,冬日里的平静,也因此不止一次被打破。
以下是他们的讲述:
“既来之则安之”
汪宁 重庆迎龙方舱
38岁 直肠癌晚期患者
一周内,我们一家四口相继感染了新冠——我,10岁的儿子,岳父岳母。小孩妈妈因为在重庆疫情刚爆发时被困工作单位,成了唯一没被感染的。我们小区情况也不太好,光我这个单元楼超过一半家庭被感染。
最早感染的是岳母。11月20日,她被转运走的前一天,我发现自己也阳了,高烧38.9度,当天晚上我想跟她一块转运到方舱。
说实话,居家隔离可能更适合我。我有比较严重的基础疾病,直肠癌肝转移晚期,目前还处于靶向化疗阶段。我每天都要喝中药,还有手术综合征,多的话每天要跑厕所十几次。
当时主要考虑的就是别传染给家人,一个10岁的小孩,一个71岁的老人,很担心他们扛不住。也不想给邻居造成困扰,觉得转运可能对大家都好。但我第一次主动要求转运没成功,因为转运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当天我被工作人员从大巴上赶了下来。我感染之后,在家里待了五六天,小孩和老人也都依次出现了症状。
家里四个人症状都不太一样,我和小孩高烧持续了两天,岳母觉得浑身发冷,岳父没发烧但一直咳嗽不止。小孩当时最高烧到39度,我真的有点手忙脚乱了,给他吃退烧药、泡脚、洗热水澡、擦酒精、多喝水,但凡是能想到的家庭降温措施都做了。
我觉得在方舱或许能得到更好更专业的医疗照顾,所以当时用尽了各种渠道联系转运。11月23日终于等来了通知,岳父先被转运。他去的是临时加盖在足球场附近的板房,环境非常差,上厕所不方便,接热水也不方便。他71岁了,床板硬到老人整夜都睡不好。最早被转运的岳母当时也在一个室内体育馆改建成的方舱里,说地方小但环境还行。
我和小孩幸运很多。11月25号凌晨3点半,我们到了(重庆最大的)迎龙方舱,这里之前是重庆朝天门商贸城,刚刚改造完工不久,我们算是这个病区第二批入住的病患。这个方舱有6栋楼,每栋楼都有五层,我们这层大概有600张床位,都安排在小商铺里,每间住三个人。
我跟小孩来到这里后岳父也申请转移到了这里,目前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一间铺面里,对面就是医生工作站。一进方舱我就跟医生特别说明了我的情况,虽然感觉说了也没什么用,因为这边医生每天都在不停地换。
我跟小孩刚到方舱的时候就已经退烧了,咳嗽症状也在一点点好转。其实不需要特别的治疗。有症状的都可以去找医生拿药,主要是发烧感冒胃痛咳嗽等症状药。我的直肠癌,原计划11月底去北京做靶向治疗,现在也泡汤了,我咨询过,短暂延期问题应该不大。
重庆迎龙方舱的淋浴间。本文图片 均由讲述者提供
重庆迎龙方舱的洗衣区。
说实话这里的生活条件其实比我预想中好很多。有单独的淋浴房,厕所也足够多,光我们这层就有四五十个,就我这种每天频繁跑厕所的情况,从来没排过队。虽然冬天了,以这边的环境来说,天气不是太大的问题。病友们住的铺面在商场中心位置,盖一层被子完全没有问题,冷的话可以去领一张毛毯,我估计重庆最冷的时候也能扛过了。
当然这个地方太大了,每栋楼每层环境都不太一样,据我了解评价有点两极,环境差的楼层只有一个厕所,卫生间没有门,有的病友甚至收到过发馊的饭菜。
我们这层最大的问题就是工作人员不足。如果以午餐12点,晚餐6点为标准的话,拖一两个小时都是常态,有一次甚至下午4:30午餐才来。这两天也没有太改善,可能人越来越多,不太好解决。
针对这个问题,有段时间大家情绪很大,很多人在迟迟没有发饭的时候喊:胃都要饿出毛病了!我也见过有的病友因为不适应环境而情绪失控。那是住在我们斜对面、一位四五十岁的女士,来这的第二天她就崩溃了,在房间大喊:我要回去!我不在这里待了!我看见她一边喊一边收拾东西,也不知道她从哪弄来一套防护服,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套。
很明显她已经有点无法自控了,他们也是一家三口住一起,她丈夫一直在旁边劝她:你现在回去干嘛,家里边还有老人,你回去把他们都感染了怎么办!这样的训斥加劝导持续了将近半小时,这位女士才平复下来。
重庆迎龙方舱内等待转运出舱的患者。
我的态度就是既来之则安之。虽然没有限制我们在方舱内的活动范围,但除了必要的时候,我们一家还是在这隔间里待着,小孩平时就上上网课,老人成天在床上躺着。
这几天方舱还在不断地进人和出人。小孩刚进方舱时还特别新奇,这两天看到其他很多人都已经转移走了,也开始说“我想回家了”。在这里我看过很多跟我们情况类似的家庭,有些是父母没事但陪着确诊的孩子进方舱的,或者父母早就转阴了,但因为孩子没转阴一直滞留在这里。
我也希望小孩能尽早转阴,不然的话,至少得留着一个大人陪着照看他。在迎龙住了8天,12月3日我先转阴了,小孩和岳父还是阳性,但因为我的靶向治疗已经耽误了10天,所以我先出舱了,目前正在联系转绿码找医院治疗。
“已经住了23天”
25岁 风一吹就会感冒的人
柳楚希 广州琶洲方舱
这事对我来说来得特别突然。海珠区疫情严重的时候我已经居家办公很多天,11月8号我突然高烧40度,两天内跑了很多家医院,终于找到能接收我的医院,结果当晚就确诊了新冠。
确诊之前对新冠的态度是很忐忑的,关于它的严重程度,之前总看到网上充斥着不同的说法。我的体质比普通人弱很多,有过敏性鼻炎和其他呼吸道疾病,风一吹就会感冒,白细胞值经常低于正常水平。之前我就想过,如果以我的体质能够扛过新冠的话,那就真的不用害怕。
以自己的亲身体验来说,的确不用过度担心。高烧持续两天,退烧后出现的咳嗽多痰、嘴里发苦等症状三天左右就消失了。但整个过程很煎熬,大多数人七八天就能出舱,而我在方舱竟然一待就是二十多天。
确诊后我立即从医院被转运到广州琶洲方舱。这是由原来的琶洲会展中心改建成的,场地很大,安置了很多架子床。转运时我毫无准备,身上只有出门看病时穿的两件薄外套,一条裤子。后来舱内有好心人看我不够穿又给了我一条裤子。
幸好这里有洗衣机和烘衣机,衣服洗完一个小时左右就能换上,这么多天我就是靠着它们硬生生扛到现在。广州的冬天不冷,最近降温,气温也有15度左右。方舱发物资,我也领到了一件薄羽绒外套。
客观来说,这里的基础条件没什么大问题,在前台找医生能领到免费的新冠对症药,营养物资勉强能跟得上。但这二十多天我基本上是熬过来的,我本来就很瘦,现在可以说瘦骨嶙峋了。
广州琶洲方舱,排队领饭的人们。
主要是精神上的压抑感。我们出舱的条件是连续两次核酸阴性,对所有人来说,每天的盼头就是晚上手机上公布核酸结果的时候,是阴是阳,决定你第二天的心情。所以一到晚上,就能看到很多人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那会还是11月上旬,疫情政策不像现在这样明朗。很多病友都来自广州城中村,对他们来说,能不能出舱是个问题,出去了又是个问题。他们会焦虑出舱后城中村还能不能再接收自己?如果回家的话,他们也担心家里面不待见,被认为“是毒窝来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为什么出不了舱”,“为什么核酸结果一直是阳”,“出舱后去哪里”,那期间,几乎每隔几天就能听到患者和医护围绕这几个问题吵架。
我也很焦虑。我是较早一批住进方舱的人,经历了早期物资比较匮乏的阶段,来这的第七天才第一次做上核酸。我转阴的时间比别人都长很多,不知道跟我体质弱有没有关系。大概住了十几天,我第一次看见自己核酸测出阴性结果,我高兴得大半夜没睡觉,第二天起来就收拾东西准备滚蛋了,结果晚上核酸又变成阳,我整个人心态都崩了。从阴复阳的情况后来还出现过几次,每次都会彻夜失眠。
我在方舱很多个早晨都是伴随着吵架声醒来的,有一天早上6点,因为一个女生尖锐的喊声惊醒。之前她都没什么存在感,那天她突然爆发,周围的人都被震住了。她一直在喊叫,喊“妈妈”,和一个分辨不清的名字,喊着要出去。听病友说她脱了衣服,医护人员赶紧扯了张床单披上,给人感觉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医护和保安队都束手无策,打电话让她老公沟通,成效也不大,她吵了一个钟头,后来被转运离开了方舱。
11月29号,又一次复阳崩溃之后,我决定在方舱当志愿者。既然出不去,我只能劝自己想开点:待20天和25天其实也没有区别?想趁着自己还在这里出一份力。那是我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梳头、扎起头发干活,帮大家扫码做核酸,发放物资。
之前我一直处于闭目塞听的状态,因为总觉得自己很快会离开。志愿者要跟很多人打交道,旁边经常会围上好多人咨询各种问题。那是我第一次认真关注方舱里的其他人:有些人觉得终于可以借这个机会休息;有些人因为隔离失去了经济来源,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完了;然后也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七老八十的爷爷奶奶和小朋友也被送进来。
11月30号,广州多个区宣布解除疫情防控临时管控区。方舱里好热闹,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情,虽然里边没有提到关于方舱的新举措,但是大家都仿佛看到了新生活的希望。
12月3日我终于出舱啦!出来那天统一送到广州南站,让大家乘坐交通自行回家。我打车回到住处,上车前跟司机说明了情况,司机犹豫了一下表示没关系。看来在后疫情时代,对很多人来说没赚到钱比新冠更严重。
我也得赶紧恢复工作啦。进方舱之前我都是在家线上办公,突然被转运到方舱,没带电脑,又不能接收快递,我已经20多天没有工作了。
而且我好久没有吃到绿叶菜了。我之前从不做饭,在方舱的晚上睡不着,就在手机上看白灼青菜怎么做,广州增城菜心怎么做,接下来我决定自己动手做,我一定要吃一堆青菜!还要去吃麻辣烫,喝奶茶!
“病友们都挺坦然”
刘君 北京永丰方舱
38岁 程序员
11月28日,我去公司上班之前做了个核酸。下午6点多,接到通知让我原地不动,防疫部门给我单独做了抗原和核酸。我在公司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接到派出所电话说是阳性,就被转运到海淀永丰科技园,一幢公司大楼临时改造成的方舱。
这栋楼五层,我来的时候1-4层已经全部住满了,我们同一批来的都被安排在五层,房间看起来也是由隔板临时隔出来的,我住的是6人间。基本配置就是一个单人床,两块床垫,一床薄被,这里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我在室内都穿着羽绒服,基本能对付。
我进来之后的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入舱,五层也几乎快要住满了,目测还能容纳几十个人。房间里我左边的病友是从东北来北京出差的,发烧确诊后,在酒店待了几天被转运过来;右边这位也是确诊后在家待了三天才被通知转运。可能因为方舱床位紧张,这里很多人都是像这样,不是说确诊后立马进方舱,协调安排到你了,才会被转运过来。
这里的住宿条件我觉得基本过关。需要克服的可能是因为入冬天气冷带来的不便。这里只有饮用热水,没有供生活使用的热水。我转运的时候匆忙,全靠公司同事给临时准备了衣服,食品和药。但缺少一些基本的生活物资,比如没有脸盆,所以没有办法使用热水,更别说洗澡了。
北京最近两天温度比较低,很多上了年纪的人就接受不了了,有些五六十多岁的老人就反映说太冷了,晚上睡觉着凉。但是我们这层没有工作人员,所以他们也不知道找谁反映。
北京永丰方舱派发的早餐。
可能是这波疫情蔓延得太快太突然,方舱里很多方面都给人准备不足的感觉。比如药品准备其实不太够,刚来的时候每个人排队都能领到药,后来就被告知没有症状的话不需要领药。有时候发饭发到一半也会出现不够的情况,周六早上我们这一层都没有发早饭。有些房间里是光有插座没有电的,我们房间为了解决充电问题,只能多买些排插,从别的房间里一步一步把电引到自己床边来,现在地上都是各种排插的线,相对来说会有点安全隐患。
大家的情绪主要来源于对这些生活细节的抱怨,关于新冠本身,病友们其实都挺坦然,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个过程是必经的,早晚的事儿。大家白天都会戴着口罩,担心睡觉时候呼吸不畅,很多人睡前会把口罩摘下来,感觉心态普遍还是比较放松的。大家更在乎的是隔离给工作和日常生活造成的不便,尽早转阴出舱才是当前最紧要的事。
因为房间缺电,北京永丰方舱内,病友们只能用多个排插从隔壁房间“引”电。
(注:本轮北京疫情始于10月27日,截至11月29日6时,北京市已启用方舱医院共23家,共计收治床位23892张,在院人数19032人,床位使用率79.7%。
此前,北京方舱建设引起过关注。据北京日报报道,有入住了北京市新国展方舱医院的感染者反映,舱内在卫生环境、物资保障、药品供应方面存在不足。
11月25日,北京市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特别提到方舱医院“要统筹空间、设施、物资、人员等资源调配,做好患者救治和生活服务保障”。 11月27日,北京新闻发布会再次表示,“方舱无小事,要全力加快建设,统筹做好硬件、物资和人员准备,完善水、电、厕所、取暖等基础设施条件,强化各服务团队衔接配合,提升对患者的服务保障能力。”
据北京日报记者11月25日探访,新国展方舱医院紧急加配了人员和物资,经过几天磨合,舱内的运行保障已经逐步顺畅。此外,为了保障入住人员的个性化物资需求,患者自行购买的快递物资也可以送到舱内。)
“毛坯房”
叶君逸 兰州某镇
28岁 高校行政老师
我住的方舱像是毛坯房。地面是水泥的,有很多土。一百人混住,就有个小隔断,还不如火车卧铺。空间很小,两个床之间就放个桌子。
晚上睡不好,咳嗽声此起彼伏,凌晨2点多才入睡。被套很硬很薄,材质类似新鞋外的白色包装纸,一套上沾得衣服上全是毛毛。
水房和厕所是公用的。水房排水不畅,地面不平,很阴湿。水龙头里只有冷水,有3个热水器,洗漱要用盆子兑水。没有放东西的台子,水槽太凹了,洗头时只能把盆子放边缘上,很怕翻了。洗澡根本是不可能的,也没浴室。
厕所门很劣质,插销也不太好。水压不够,冲不干净,也不及时清理,有污秽物,垃圾篓里的纸巾外溢。管道还漏水,到处“滴滴答答”。洗手池边的地面一直积水,我的靴子都成雨靴了。上厕所从来不用排队,因为大家都尽量不去,来去也急匆匆的,不在里面多待一秒。我也尽量减少饮食摄入。本来饭就不好,我每餐吃几口,维持不饿就行。
最大的不便是用电。几百平米的地方,只有几个插电孔。我没带插排,要用电脑办公,只能蹭别人的用,来回跑。手机充电时,就蹲在别人跟前玩。大家都是一看到有插孔就赶紧用,也不管是谁的,好不好意思。WiFi是肯定没有的,流量也用超了,都不舍得看视频。
兰州某方舱的盥洗室。
我在兰州下面的某个镇,哪个方舱不知道,半夜送过来的。11月28号晚上9点,我们从学校出发,地图显示一个小时就到了,但我们凌晨3点才进来。从公路下来,上了土路不久,都看到方舱了,司机硬是在外面绕了几个小时,像鬼打墙一样,同一个桥墩,我都看到五六次了。
当时手机显示气温是-6℃,车上没有暖气,特别冷,我整个脚腕都是木的。一开始有人生气,问司机,就说在找路了,也不怎么理我们。大家都是刚感染上,有些发着烧,就像完全被抽掉了筋骨,后来也没力气问了。
是调度出现了问题?司机路况不熟悉?还是所有人都不把这一车的病人当回事?来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你会被当作一个物品,就不要奢求什么尊严、权利和自由。但这件事我至今很气愤。
方舱里大多是年轻人,好些是我们学校的研究生。10月7日,我回学校值班,就再也没回过家。一周前,我管的那层楼有学生阳了,我也被感染了。
这边完全是自助的,没见什么工作人员,就志愿者每天发个口罩和袋装的中药,也不知道是什么药。饭放在工作台,我们自己去取。
学生在方舱里自习。
室内空间小,不能运动,也怕动作大打扰到学生。他们在看书,写论文,改简历,有几个女生每天都这样,哇塞,看起来真励志啊。曾有人用喇叭喊:有没有人玩炸金花?好像也没凑齐人。
方舱里不太冷,但肯定不如家里暖和,坐着得穿外套。有个面熟,不知道名字的辅导员穿得薄,我说把多出的一件小西装借给他,还以为他会不好意思,结果他说,好啊。
我现在只是咳嗽,发烧、喉咙肿痛这些都缓解了。12月2号,听说政策有变化,方舱只出不进,隔离人员全部放回家,结果没动静了。又通知说4号凌晨4点开始做核酸,可能连续两次阴性就能出去了吧。
现在最担心被我妈知道。我们每周末都要视频通话,我不敢告诉她我在方舱,怕她心疼。我是外地人,来兰州上大学,毕业后留了下来。工作后,一年中最快乐的就是放假后,外出旅游的几天。去年冬天我去扬州玩,在一个老街上看到茶室摆出的年货,满街充满烟火气,感觉别人的生活真是生动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