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原民运动先驱小羽毛病逝：被奥斯卡封杀歧视的“乐观人生”（组图）

“我即将前往精神世界，我并不害怕死亡，因为我来自奉献给予的社会。”

美国演员、著名原住民权益运动家——小羽毛（Sacheen Littlefeather）——10月2日于加州家中辞世，享寿75岁。小羽毛曾在1973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发表了一段为美国原住民权益发声的演说，因此成为好莱坞的“黑名单”，直至今年6月，小羽毛等到了美国影艺学院迟来50年的道歉。当时已是小羽毛生命的最后几个月，她在2018年发现自己罹患末期乳腺癌，癌细胞已经扩散至肺部，她在积极治疗的过程中，也表现了对死亡的坦然。

小羽毛最为世人所知的事蹟，是在1973年的第45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代替获颁影帝的“教父”马龙白兰度上台拒领奖座，并针对美国原住民在影视产业受到的歧视待遇、以及该年发生的“伤膝镇”（Wounded Knee）原住民抗争事件发表简短演说。小羽毛因这段60秒的演说，惨遭影视界封杀、人身攻击和暴力威胁，而直到2022年6月，美国影艺学院才正式向小羽毛发出道歉声明。

小羽毛出生于1946年，原名玛莉亚．克鲁兹（Maria Cruz），父亲是美国原住民阿帕契族（Apache）和亚契族（Yaqui）混血，母亲则是法、德、荷混血的欧裔白人。小羽毛曾在接受媒体採访时，自述在童年时饱受虐待，而在就学之后，小羽毛更因自己的原住民身分，深陷自我身分认同的拉扯。

直至1960年代末，美国原住民运动兴起，小羽毛得以在全美各地接触原住民文化和传统，并在学习的过程中拥抱自我认同；1970年，当时在东湾加州州立大学就读的她改为现名萨钦．小羽毛，“萨钦”是她父亲过世前给她所取的名字，“小羽毛”则来自她一直配戴的羽毛饰品。

小羽毛在第45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代替马龙白兰度拒领小金人奖座。 图／IMDb

小羽毛曾经希望成为一名演员，为此在1970年代搬到旧金山，并参演广告、电视影集、电影等，例如《The Trial of Billy》、《Winterhawk》等等。小羽毛曾表示，当时自己很难在好莱坞有实质斩获，原因是：

“美国人喜欢金髮女郎形象...我要在电影裡说义大利语，来满足他们想要的异国风情。”

在好莱坞闯盪的同时，小羽毛也积极投身原住民运动，曾参与组织1972年的“美洲印地安人节”（American Indian Festival）。小羽毛的演艺事业，在她于1973年在奥斯卡颁奖台上，为原住民权益发声之后，宣告葬送，其后她被好莱坞列入黑名单、受到黑函威胁、甚至暴力攻击。

小羽毛曾在1972年为《花花公子》（Playboy）杂志拍摄“十个小印地安人”（Ten Little Indians）主题写真照片，拍摄计画原已中断取消，然而在隔年小羽毛发表演说、成为众矢之的之后，《花花公子》却将这批照片印出发行，使小羽毛遭受外界更加猛烈而无情的攻击。多年后小羽毛回顾拍摄这批照片的往事，描述当时的自己“年轻而愚蠢。”

在小羽毛之后，奥斯卡奖亦修改了规则，禁止由他人代领奖项，《BBC》对此评论指出，下一次再有美国原住民上台演说，极有可能就是其自身获奖之时。

离开好莱坞之后，小羽毛全心投入原住民运动，她回归校园，取得营养学学位、辅修美洲原住民医学，之后在俄荷拉马州的Kiowa部落报纸撰写健康专栏，也在亚历桑那州的圣玛莉医院教授传统原住民医疗课程，还曾在加州湾区与德蕾莎修女（Mother Teresa）一起照顾爱滋病患。

小羽毛后来亦成为旧金山美洲原住民爱滋病研究所（American Indian AIDS Institute of San Francisco）的创始理事会成员。同时，小羽毛继续参与表演艺术活动，她为《美国公共广播网》的多个原住民节目、纪录片担任顾问。

小羽毛曾经希望成为一名演员，为此在1970年代搬到旧金山，并参演广告、电视影集、电影等。 图／《Winterhawk》电影剧照

随著时代演变，美国原住民人权议题愈加受到重视，外界对小羽毛的态度及看法与50年前截然不同，小羽毛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的演说被视为好莱坞展开不同族裔多元对话的先驱，她是奥斯卡奖史上第一位公开发表政治声明的有色人种女性、而在2016年抨击“#OscarsSoWhite”，并抵制奥斯卡颁奖典礼的女星贾达．萍克特-史密斯（Jada Pinkett-Smith，影星威尔史密斯之妻），也公开表示自己是受到小羽毛1973年演说的启发。

小羽毛在美国影艺学院的道歉之后，2022年9月曾“预告”了自己可能不久于人世，但事实上小羽毛的病逝，并没有那麽多“神秘色彩”。

小羽毛在2018年发现自己罹患乳腺癌，病情已至末期，癌细胞转移至肺部，此后小羽毛展开漫长而辛苦的治疗，她在2021年接受《卫报》访问时表示，自己接受长期化疗、每日服用抗生素，此外也经历电脑断层扫描、核磁共振检查、血液检查、传染病控制等等，身体因此始终处于极度的疲累状态，记忆力也下降，不过她仍保持幽默态度，表示：

“癌症是一份全职工作...如果你很懒惰，不要得癌症。”

病重的小羽毛，在2022年6月获得美国影艺学院的公开道歉时，深感震惊，表示从未想过自己能活著看见这一刻，而她也同样幽默回应：“我们原住民可是很有耐心的——才50年而已！”

奥斯卡原住民联盟联合主席Bird Runningwater（左）和小羽毛（右）。 图／法新社

小羽毛接受影艺学院的道歉，并在过世前两週，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时，表示：

“我接受这个道歉，不仅仅是为我自己，也是为我们国家所有应该听到、应该得到这个道歉的每个人...当我离开这个世界，请记得，不管何时，当你捍卫你信仰的真理，你就与我的声音、还有我们的国家、我们族人的声音同在。”

面对自己虚弱的身体状态和不远的死亡，小羽毛亦豁达说道：

“我即将前往精神世界，你们知道，我并不害怕死亡，因为我们来自的社会是‘我们’，而非只有‘我’，我们从小就学会奉献，当我们获得荣耀时，我们选择给予。”

小羽毛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的演说被视为好莱坞展开不同族裔多元对话的先驱。 图／维基共享

《好莱坞报导》（Hollywood Reporter）指出，加州圣丽塔教堂（St. Rita Church）将在2022年10月为小羽毛举行天主教安魂曲弥撒，小羽毛的遗体将与她的亡夫科希威（Charles Koshiway）在奥克拉荷马州的原住民居住区红岩（Red Rock）合葬。

小羽毛在生前，便已声明请求外界及亲友不要为她的葬礼献花，而是希望将这份心意转而捐款给位于奥克兰的美国印地安儿童资源中心，该中心协助原住民儿童认识自身文化、以及提供课后的学习辅导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