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她们夺冠之后，他们问：你以后怎么嫁人？（组图）

最近我的社交媒体简直被运动员们刷了屏。

从中国女足夺冠，到冬奥会谷爱凌一跳封神，我的首页突然出现了很多女孩的身影，她们奔跑、跳跃、翻滚......充满力量。但在为她们庆祝的同时，我却突然发现，真有那么一群人，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谷爱凌要是嫁给我，我得出多少万彩礼呀”

01

热知识：她们夺得奖牌不是为了嫁人

虽然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谷爱凌刷了屏，但有些人蹭她热度的方式，真是令人无法直视。谷爱凌夺冠后，国内某电视台在节目中发起了这样一个话题：“谷爱凌和全红婵，谁更受男性观众欢迎？”

△广东某电视台公然在节目中播出的话题

讨论。我没看错吧。敢情谷爱凌在第三跳超越极限，就是为了获得男性观众的欢迎？男性观众是来干嘛的，选妃吗？更别说全红婵妹妹还未满18岁，这个话题背后，到底有什么恶心的暗示？这并不是唯一一件让人恶心的事情。就在前几天，中国女足时隔16年再次荣获亚洲杯冠军，然而前去采访队长王姗姗父母的记者，却又问起了“择婿标准”这种老掉牙的问题。

△图源：正观新闻。

他们似乎比起关心亚洲杯冠军，更关心女足姑娘们嫁给谁的问题，甚至公开打出横幅：

△南安商场打出的横幅。

在他们眼中，这个冠军奖杯就是为了给嫁人增加筹码是吗？所以真有人认真思考起了要给冠军谷爱凌多少彩礼：

△某论坛上，太子妈的真情忧虑

妈耶，几亿代言费，数十个世界冠军，斯坦福的高材生，还是折在了随母姓的问题上。他们似乎总是这样，当一个女性在某个领域做出骄人的成绩后，却总第一时间关心她的婚姻、女人味儿、什么时候找男朋友的问题。东京奥运会女子铅球冠军巩立姣就曾因外形强壮，被女记者直呼“女汉子”，还被担忧地问起恋爱状况。

△为国夺得金牌的巩立姣，在国内却被贬义称为“女汉子”。

而UFC终极格斗冠军张伟丽，也曾被人操心：“她那么强，会不会打她的未来老公啊。”张伟丽是这样回应的：

△张伟丽接受新京报采访时的霸气回应。

我真的不理解。当这些优秀的女孩们，用汗水浇灌青春，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时，人们却总想知道她们会嫁给谁。难道拿到世界冠军的女性，在你们眼里也不过是一个传宗接代的生育工具吗？难道女性的一切价值，都只是婚嫁的筹码吗？

02

“别看她现在这么成功，以后还不是得嫁人”

在我们几千年的文化中，对女性的最高要求，却是只是“贤惠”罢了。二百多年前，清朝沈复在自传体小说《浮生六记》中就塑造了这样一位“贤惠”的女性。她，才华与美貌并存，既能陪丈夫吟诗赋曲，又能照顾丈夫起居，还贴心地为丈夫买了位貌美小妾。民国文学大师林语堂直呼其为“中国最可爱的女子”。

皇权社会已经结束一百多年，但如今舞文弄墨的中国男人身上依旧延续着士大夫阶层的理想，即拥有这样一位“可爱女子”。在他们眼里，“琴棋书画的教养”是女子取悦自己的手段。“贤妻良母”才符合儒家的教诲。无论是过去的“贤惠端庄”，还是现在“幼嫩清纯”，或者“大女主”，都不过是来自男权对女性的规训。换汤不换药罢了。所以即使是奥运冠军，男性在看到她们的成绩后，依旧本能地关注起她的颜值与美貌，或者女人味儿。他们甚至在各种社交网上讨论什么样的男性能拥有“谷爱凌”。

△谷爱凌夺冠后，有人在微博放出与男性友人的聊天记录。

更有甚者：

△和化粪池警告相似，有人把“徐州警告”放在了世界冠军身上。

当然，能做起这种白日梦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有清醒的认知——他们连见谷爱凌一面都难。当一个女性太过优秀而难以企及，或者因为她的某些行为不符合自己的期待（比如替中国征战奥运会），一些人便会转而攻击她的私生活。国外社交网站上，谷爱凌的私照被挖出，她穿泳衣和男伴的合影下充斥着各种污言秽语，这是来自男性凝视（Male Gaze)的巨大恶意。

△外网对谷爱凌的侮辱性言论。图源微博@段小丑鱼。

从官方媒体，到个人言论，人们说出的话不一而同，但逻辑都是相似的——这个女人只是暂时成功了，最终她还是得嫁人的，当然了，最好是嫁给咱们国家/地方的男人。从第二次工业革命开始，男女平权运动曾在法国掀起热潮。然而时至今日，女性仍旧难以完全摆脱自男权社会的规训与评价。通过制度规范、文化习俗和角色期待，社会为男性和女性设置了不同的评价标准。

一旦女性出现某种行为偏差，就会被“凝视”，产生由外而内的压力。谷爱凌所遭遇的，正是这种男性凝视。男强女弱的社会，男性坐拥名、利、权，用一种自上而下的审视的视角“凝视”女性，女性被看做第二性，男性通过各种媒介和渠道享受窥视愉悦，并向女性强加自己的审美和期待。英国学者约翰·伯杰在《观看的方式》一书中说：观看方式中“理想”的观赏者通常是男人，女人的形象则是用来讨好男人的。

凝视，预示着一种权力关系。凝视者是身居高位的主体，被凝视者则是弱势的客体。“凝视”不单是观看，而是凝视者通过权力关系向被凝视者施压的一种具体行为。这种凝视无处不在，充满审视和玩味，女性被迫温柔，被迫体态端正，被迫笑容得体。

职场上，专业能力可能得不到相应的认可；在家庭里，婚育则成为她们默认的选项。当男性凝视发展为女性凝视自己的唯一视点时，女性便通过男性的标准进行自我驯化，自我的存在感被不断削弱。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塑造和教育便由此形成一个闭环。有部电影将这种悲剧的闭环拍了出来。电影《苏州河》中，女孩美美在酒吧的水缸中扮演美人鱼，让来往的男客人欣赏。

△电影《苏州河》剧照。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叫马达的男人，并爱上了他，但马达却不断向她讲述自己曾爱过的女孩牡丹。于是美美便在身上纹牡丹花的图案，不断地模仿牡丹的形象，满足他的期待。但那还是她自己吗？

03

男性的目光，是女性永远逃不出的囚笼吗？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传奇女演员德菲因·赛里格曾投身法国妇女解放运动，在演讲中，她这样说：“社会为女性设立了一个完美的形象，使其不断压抑自身去迎合这个标准。女性应该开始自我描述，这至关重要。”只有回归女性视角，才是打破男性凝视的关键。

△德菲因·塞里格。

她在另一部电影《让娜·迪尔曼》饰演了一位寡居的中年妇女，影片细致地展示了她的日常生活。在剥离女性美貌和性吸引力——这些男性赋予女性的形象——她们真实的生活细节展示在大众眼前。它通过女性视角和自我叙事的方式，让女性做了一次振聋发聩的自我表达。

△电影《让娜·迪尔曼》剧照。

打破男性凝视，有很多方法，真实地展示自己，或者干脆“瞪回去”——我们就叫它“女性凝视”。网络时代，多元思潮并竞，女性地位提升，“耽美”、“腐剧”等男色消费风潮出现。“IP剧”则成为女性凝视、消费男色的“重镇”。另外一个发展女性凝视的场景就是相亲。男性向来被看做主动凝视的一方，以一种男性优势地位的视角凝视女性。

而相亲为女性提供了一个“凝视”男性的机会，通过对男性各方面的定位，试图摆脱男性凝视与男性话语主导。比如相亲节目《非诚勿扰》，女嘉宾对男嘉宾品头论足，向男嘉宾提问自己关心的问题，自主选择为男嘉宾亮灯或灭灯，男嘉宾则要等待女嘉宾的“宣判”。看起来我们可能觉得女嘉宾一定程度上获得了话语权，但真的是这样吗？

在节目的流程上，男性的话语权表现方式为“喜欢谁”——男嘉宾是从自己众多女嘉宾中选取一位，他的话语对象是多个。而女性的话语权表现方式为“喜不喜欢”，即众多的女嘉宾只对唯一的话语对象，她们拥有的话语权范围显然小于男性。在这种话语权分配模式中，男性的话语权自然地就转化成为一种稀缺资源，从而赋予其优越性与控制权。

在《非诚勿扰》中，主持人孟非对刚上场的男嘉宾一句经常性的鼓励话语是：“希望你能带走24位漂亮女孩中的一位。”而这句话的潜在含义则是:众多美女在此，能带走哪位就看阁下的本事了，这可以看作是对男性话语权优越性的肯定。

理想的情况是，当男性凝视过来，我们也可以瞪回去。不过，在如今的社会，所谓的女性凝视是否真的存在？

这会不会又只是一种被制造的幻觉，乃至消费主义陷阱？

更何况，女性凝视，是否就是要模仿男性凝视的逻辑与范式，仅仅做一次性别的对调？

梁文道曾经评论过这种男性目光的审视，在他的角度看来，这确实是规训，确实是错误的，但它也是一场女性逃不出去的囚笼和悲剧。

△图源：《一千零一夜（看理想）》。

真的是这样吗？难道那些驰骋在赛场上的女孩们还不足以证明，我们有勇气，也有能力，打破这所有的樊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