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鱿鱼游戏》为何引发共鸣:挣扎于一个极度不平等的社会(图)
在网飞(Netflix)热播的反乌托邦剧《鱿鱼游戏》(Squid Game)中,456位陷入严重债务和财务困境的人为了获得456亿韩元(约2.5亿人民币)的现金奖励,在韩国参与了一系列致命的儿童游戏。
35岁的邱容贤(Koo Yong-hyun,音)是首尔的一位上班族,他从来没有像剧中角色那样,面对杀气腾腾的看守者或是想要割断自己喉咙的竞争者。但用了一个晚上就全部看完《鱿鱼游戏》的邱容贤表示,他对剧中角色在极不平等的韩国社会里的生存挣扎感同身受。
在失去稳定的工作后,邱容贤靠自由职业和政府失业补贴勉强过活,他说,在这座房价飞涨的城市,“以普通职员的收入几乎不可能过上舒适的生活”。与韩国和其他国家的许多年轻人一样,邱容贤看到的是蛋糕越来越小,人们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就像《鱿鱼游戏》的参与者一样。
正是这样的相似之处,让这部九集系列剧出乎意料地引发了全球轰动效应。《鱿鱼游戏》成为了网飞在美国收视最高的剧集,并有望成为该平台有史以来收视最高的剧集之一。“这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们受众规模最大的剧集,”网飞的联合执行总裁特德·萨兰德斯(Ted Sarandos)在最近的一次商务会议上表示。
在文化层面上,这部剧独特的视觉效果在网上引发热议,特别是无名的看守们所戴的黑色面具,只以简单的正方形和三角形为装饰。同时它也激发了全世界对于韩国儿童游戏的好奇,剧中的死亡竞赛正是脱胎于此。椪糖制作食谱火爆全网,这种韩国甜食是剧中一场特别紧张的比拼的主线。
首尔一家商店出售以《鱿鱼游戏》为主题的椪糖。
就像《饥饿游戏》(Hunger Games)系列丛书和电影一样,《鱿鱼游戏》的引人入胜在于其暴力基调、嘲讽的情节和(剧透警告!)对杀死最受粉丝喜爱的角色的热衷。但它也触及到了美国、西欧等各地人们习以为常的认知,即随着贫富差距扩大,房价上涨到无法承受的水平,名义上的富裕国家已经越来越难以实现富裕的生活。
“这些故事和角色遇到的困难都是极度个人化的,但还是反映了韩国社会的问题和现实,”该剧创作者黄东赫(Hwang Dong-hyuk)在电子邮件中写道。2008年,他创作出该剧的电影剧本,当时许多趋势已经很明显,但后来他对剧本进行了修改,表达了更多新的担忧,包括新冠病毒的影响。(网飞亚太区的内容总监金敏英[Minyoung Kim,音]表示,该公司正在与黄东赫商谈第二季的制作事宜。)
《鱿鱼游戏》只是最新一个赢得全球口碑的韩国文化输出案例,这些作品无不在展示韩国社会对不平等和机会减少的深刻体会。2019年的《寄生虫》(Parasite)拿下了奥斯卡最佳影片奖,该片将走投无路的骗子家庭与冷漠无知的首尔富裕家庭的故事交织在一起。2018年的热门文艺片《燃烧》(Burning)则通过年轻送货员与富有的对手争夺女人欢心制造了戏剧张力。
《鱿鱼游戏》中戴着面具的看守会在比赛期间施加暴力。
韩国在战后繁荣发展,成为了亚洲最富裕的国家之一,一些经济学家将其崛起称为“汉江奇迹”。但随着经济的成熟,贫富差距也在加剧。
“韩国人曾经有一种集体精神,”戏剧评论家、忠南大学(Chungnam National University)现代文学教授尹淑珍(Yun Suk-jin,音)说。但上世纪90年代末的亚洲金融危机导致韩国的经济增长神话破灭,“人人都各自为战。”
在研究世界最富裕国家的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的成员国中,韩国的基尼系数如今排在第11位,该指标是衡量收入不平等的标准之一。(美国排名第六。)
在韩国家庭努力维持生计的同时,家庭债务也在积累,这促使一些经济学家对债务可能拖累经济发出了警告。房价飙升已经让住房支付能力成为了一个热点政治话题。文在寅总统执政期间,首尔的房价上涨超过50%,引发了一场政治风波。
2020年1月,也就是在疫情前才从大学毕业的辛誉恩(Shin Yeeun,音)说,《鱿鱼游戏》通过揭示在韩国取得成功的社会压力和实现这一目标的难度,将讽刺意味展露无遗。现年27岁的辛誉恩说,她花了一年多时间来寻找稳定的工作。
“如今20多岁的人真的很难找到全职工作,”她说。
韩国也面临人口出生率的大幅下滑,部分原因是年轻人觉得养孩子太贵。
“在韩国,所有的家长都想把孩子送到最好的学校,”辛誉恩说。“要做到这一点,你必须住在最好的社区。”这意味着要攒够买房钱,这个目标太过不切实际,“我甚至都从来不去计算要攒多长时间,”她说。
剧中角色收到参加“鱿鱼游戏”的邀请。
《鱿鱼游戏》的故事围绕着主角成奇勋(Seong Gi-hun)展开,年过四十的他赌博成瘾,连给女儿买份像样生日礼物的钱都没有,也付不起他年迈老母的医药费。某一天他得到了参加“鱿鱼游戏”的机会,这是一种为富人提供的秘密娱乐活动。为了获得3800万美元的奖金,参赛者必须完成六轮传统的韩国儿童游戏。失败就意味着死亡。
456位参赛者直接反映了韩国民众的焦虑之情。其中一人毕业于韩国最好的首尔大学,却因挪用客户资金被通缉。另一人则是需要照顾弟弟并帮助母亲逃离朝鲜的脱北者。还有一个角色是移民劳工,他的老板拒绝支付他的工资。
这些角色在看不到上升机会的韩国青年中引起了共鸣。在韩国被称为“土汤匙”一代的群体中,许多人痴迷于一夜暴富的方法,比如加密货币和彩票。韩国是全世界最大的虚拟货币市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