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差一点，我就成为另一个“阿里女孩”（图）

大家好，我是田静。

“阿里女员工被侵害”这一事件，在8月14日有了新进展。警方通报：犯罪嫌疑人王某文、张某因涉嫌强制猥亵罪，已被济南市公安局槐荫区分局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从8月7日晚该事件在互联网发酵算起，又过去一周。

在这一周中，也有女孩别怕的读者，勇敢地讲出她曾经遇到的职场性骚扰经历。这位读者和阿里女员工不一样。她没以最激烈的方式站出来，和施暴者一斗到底，而是选择了沉默。但她又和大部分受到职场性骚扰的女性一样。

一份关于职场性骚扰的调查显示，在233名受访者中，66.5%的人遭遇过职场性骚扰，女性比例为96.8%，这其中有70.3%的人保持沉默。为什么这些女生张不开嘴？因为她们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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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性格大咧咧就活该被骚扰？

跟我讲述性骚扰经历的女孩榴榴，是一位在规培阶段的医生，也就是还未正式转正的医生。医生想要转正，需要在各个科室轮转一遍。2020年8月到2021年7月这段时间，榴榴正好被轮到某个知名三甲医院的成人外科。

榴榴的性格有点女汉子，大大咧咧。榴榴说，搞外科，每天做手术压力很大，时不时开开玩笑，嘴上开车，对她来说并不难接受。榴榴被分配到一个教授名下，带教两个月。教授是主任医师，还是留学回来的医学博士，榴榴很珍惜学习机会，一开始大家都其乐融融。时不时手术做得很晚，还会一起吃宵夜。

教授偶尔会“动手动脚”，搭个肩膀。在一次，手术下台后，教授说肩膀酸痛，让榴榴给锤锤肩膀，按摩一下。榴榴没多想，就给锤了。没想到，教授突然伸手捏了下榴榴的手臂说：“果然年轻人就是比较紧。”榴榴惊得瞪大了眼睛，教授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肌肉紧，你想啥呢？”

再后来，教授经常会有肢体上的触碰，有时会突然拍榴榴的肩膀，有时会突然把榴榴揽过来说话。因为做这些动作时，都是在公共场合，有时，这位教授也会对其他护士和麻醉师做类似的动作。榴榴再一次“忍”了。毕竟，对一个还未转正的医生来说，教授算得上绝对的权威了。对抗权威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好在两个月后，榴榴离开了这个科室。

02

咬人、摸腿、亲一个……

离开这个科室，但事情远未彻底画上句话。榴榴性格好，又和这个科室的人相处的不错，出科后，大家一直都有联系。有一天，科室的一位师兄（副教授）找过来，请榴榴一起吃散伙饭，因为之前一起工作的进修医生要回原来的医院了。大家之前一起没少吃饭，也会被教授劝酒，但没有喝醉过。

榴榴以为这一次饭局并不会有什么不同，就答应了。当时，榴榴就坐在教授和副教授中间。桌上开了白酒，教授各种理由敬酒，一个劲地让榴榴喝，后面还混了啤酒。就这样，榴榴喝醉了，直接去厕所吐了一次，回来后晕得睁不开眼，趴在桌上不动。师兄见状，拉着教授去给其他人敬酒。“我就趴着，可能睡着了。突然脖子一痛，我坐了起来。我发现教授离我很近，隐约感觉被咬了。”

榴榴至今回忆起来，都会觉得恶心。“我就说你干嘛啊，然后就坐直了，把椅子靠到墙上，靠着墙闭着眼睛，还是很晕。”令榴榴没想到的是，教授又靠过来拉起她的手臂很用力地咬了一口，“我就痛叫了一声，清醒了些。”其他人都在推杯换盏，没人看过来。

过了一会儿吧，教授又拿着白酒过来说：“亲一个。”榴榴大喊了一声，“滚！”教授不但没有停止，还假装“没站稳”，顺势扑倒在榴榴的大腿上。那天，榴榴穿着五分裤，洞洞鞋。教授把手伸进裤腿里摸大腿，说：“好滑。”榴榴吓得一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拉开他的手，用力将他推走。站起来后，缓了一会，就想离开。无耻的教授想阻拦榴榴，抱着她的腿，还把她的洞洞鞋拉下来，扔得远远的。这时，桌上终于有人看过来。榴榴趁着捡鞋子立刻跑出包间，去外面拦车回去了。

03

非正式员工哪敢举报海归教授

第二天一大早，女孩收到教授微信，试探地问昨晚怎么样。女孩也试探性地问，记不记得他昨晚咬人。他回答说，断片了，完全不记得。教授还回了句：要不要给你咬回来？回想整个酒局，女孩的师兄多有维护，但教授是师兄的直属领导，师兄也只是做了他力所能及的事。整个酒桌，教授职级最高，桌上除了同科的医生，就是请客的厂家销售代表。没有人敢正面刚他，全都当做没看到。胳膊上被咬的伤疤，快一个星期才消失。

每次上台手术，洗手消毒时，旁边的人都能看到她手臂的淤青。女孩也有想过举报。但教授是从斯坦福毕业的医学博士，是主任医师，在医院备受器重。自己只是个外院过来的轮科医生。“我不是学生身份，我是从大学附属医院过来的社会人士规培，报给学校没用，报给医院的人事科，会被打回来说职工之间感情生活他们无权干涉。“榴榴说，医院以前就有过这样的先例。

没办法，榴榴只能调整自己的心态，麻痹自己，就当被狗咬了。一直以来，榴榴都觉得性骚扰这种事离自己很远。但经历过这次以后，她发现，其实性骚扰这种事，每个女生都有可能遇到，无论你穿的多man，无论你性格多男孩子，坏人只看到你是女的。现在，榴榴已经回到原来的医院，在儿外科，规培结束后，就会正常入职。

离开那家三甲医院之后，她也曾想过发邮件匿名举报。最后，还是没敢。因为只要被咬这事曝出来，教授就会知道是她。在一个城市里，外科这个圈子不大。如果不能把事情讲具体，顶多说他行为不端，对他的影响也不大。“他就是打着擦边球走在违法边缘吃豆腐，本着吃到就赚了，这种很难有证据的举报也搞不到他。”榴榴说。而这块被咬牙印，就只能被遗忘。

04

遭到性骚扰，不是你的错

榴榴和我说，把这件回想起来仍感到恶心、后怕的事情说出来，是想给其她妹子提个醒：“聊得来，玩得好，也只能‘口头开车‘，更不代表他能随便碰你。我就是太糙了，觉得勾肩搭背也不是很冒犯。”但我想说的是，职场性骚扰并不是女孩的错，和你穿什么衣服、什么性格、什么职业都没有关系。错的是那些施暴者。错的是让那些潜规则滋生的土壤。

而且口头开车，只要你感受到冒犯，也是性骚扰。大家或许很难相信，一个能拿着手术刀精准切下病人病灶，救死扶伤，在病人及家属面前不苟言笑的医生，会是一个满嘴荤段子，时不时占女医生、护士便宜的人渣。但事实上，职场性骚扰完全不分职业，只要所谓的潜规则存在，就有可能发生。

或许会有人问，到底什么是职场性骚扰？这里想和大家明确：职场性骚扰是指发生在工作场所，以动作、语言、文字、图片、电子信息等方式实施的，与性有关的、违背员工意愿的行为。概括一下，就是职场性骚扰主要包含以下三个条件：与性相关；在职场上利用职权或职务之便实施；违背受害员工意愿。榴榴所遭遇的一切，显然同时满足以上三个条件。或许还会有人问：这位女孩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不敢举报？不敢举报的女孩绝非个例。如果你知道，举报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害得自己失去安身利命的工作时，你会如何选择？就连阿里的那位女员工，在最初，也是本着和平，不损害公司公众形象的前提下，解决问题。

05

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是看客

和榴榴聊完后，我对她说：“你没有错，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每当我对受到伤害的女孩说出，你一定要保护自己后，自己也会觉得特别苍白无力。为什么我们只能嘱咐受害者保护自己？

面对职场性骚扰，除了保护好自己，勇敢say NO，站出来举报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在翻看了《劳动合同法》的相关规定后，我发现，在解除劳动合同的六种情况中，职场性骚扰并没有明确列入其中。只能是员工严重违反用人单位的规章制度，或者等到性骚扰行为升级为猥亵或者性侵，被依法追究刑事责任，用人单位才有权解除劳动合同。

也因此，我们呼吁：用人单位能将“职场性骚扰”列入到劳动合同中，把禁止职场性骚扰列为公司的规章制度。这样，大家的头上才会悬起一把“剑”，这把剑既能威慑施暴者，也能保护受害者。无论职位高低，都能受到制约。我们呼吁用人单位能建立顺畅的职场性骚扰举报通道。这样，职场性骚扰受害者才不会成为那70.3%的沉默者。

最后，想借用中纪委网站对“阿里女员工被侵害”事件的评论：铲除潜规则滋长的土壤，破除潜规则，每一个人都不是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