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可领肉、蛋和蜂蜜，还能免除劳动，朝鲜女性却依然不愿生（组图）

当世界各国陷入“生育低谷”之际，一向与世隔绝的朝鲜也不例外。

联合国人口基金会（UNFPA）不久前发布了《2021年世界人口情况报告》，报告数据显示，朝鲜总和生育率（指妇女在育龄期间，每个妇女平均的生育子女数）为1.9，在198个国家中排名第119位，远低于世界平均值的2.4。

虽然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颁布了一系列鼓励生育的政策，但朝鲜女性们并未像想象中那样积极响应。

来自朝鲜平安北道的消息人士向专注于朝鲜消息的韩国媒体DailyNK抱怨说：“只有生三个以上的孩子才可获得奖励，每个孩子每月奖励5000朝鲜圆。这还不够买一公斤大米的（一公斤大米售价约5800朝鲜圆），能算是奖励金吗？”“一个孩子都很难养了，又不是给一笔巨款，怎么敢多生啊？”“宣传说‘多生孩子对健康有好处’，这种说法被很多人嘲笑了。”

有消息称，朝鲜正在努力解决低生育率的问题，因为当局担忧，人口不断减少或将导致军队的衰落。

2021年朝鲜总人口仅为韩国的一半

在朝鲜首都平壤，一些市民产生了“即使结婚也不想生孩子”的想法。

DailyNK在去年1月的报道中指出，一般来说，朝鲜只有干部家的子女不用担心温饱问题，一结婚就准备生孩子。普通家庭的日子并不好过，很多人不敢生娃。而那些不考虑经济状况而拼命生育的人，会被嘲笑为“愚蠢”。

“即使生了孩子，也不能很好地抚养他们长大。”DailyNK援引朝鲜消息人士的话称，最大的制约因素还是经济困难，就连最富裕的平壤也出现了生育率降低的现象。

低生育率也导致朝鲜人口逐年减少。根据《2021年世界人口情况报告》，朝鲜人口年平均增长率在2015年至2020年间只有0.5%，远低于世界平均值1.1%。

另据联合国经济和社会事务部2019年发布的《世界人口前景》报告显示，预计到2021年，朝鲜总人口约为2588万人，仅为韩国（5130万人）的一半左右；到2078年，朝鲜适龄劳动者人数将降至总人口的60%；到2100年，老年人口将达到青少年人口的两倍以上。

人口统计学家判断，朝鲜人口将从2044年开始减少。但与日本等亚洲邻国不同的是，朝鲜不太可能吸引外国劳动者来弥补劳动力的短缺。

美国韩国经济研究所国会事务与贸易资深总监特洛伊·斯坦格隆(Troy Stangarone)将朝韩两国面临的人口下降趋势与东西德统一前后进行了类比。

据他分析，两德统一后，德国东部人口出生率迅速下降。尽管这之后东部的出生人口得以恢复，但一些原本生育率较高的前东德地区远远低于生育更替水平（只有达到生育更替水平，出生和死亡才能逐渐趋于均衡）”。

斯坦格隆认为，半岛统一可能有利于稳定生育率，但几乎没有迹象表明，统一或经济一体化后，朝鲜的出生率就能大幅提高。

朝鲜人的寿命原本就比韩国短近十二年，持续的粮食短缺更导致四成人口营养不良。在自给自足的政策下，朝鲜经济几十年来停滞不前，并因苏联解体以及持续的国际制裁遭受沉重打击。

有韩国媒体估算，随着人口持续减少，三成朝鲜人或将成为现役或预备役军人。另有分析认为，经济衰退和人口减少所带来的地缘政治影响，甚至可能波及朝鲜的世袭政权。

生孩子可领肉、蛋和蜂蜜，还可免除劳动

一直以来，朝鲜都试图通过宣传和奖励措施鼓励更多女性生子。金正日时代就有歌颂女性是“英雄母亲”的传统，这也被延续至今。

2012年11月，朝鲜第四次全国母亲大会上，42岁的妇女朴锦玉荣获“劳动英雄”称号，因为她生了9个孩子。大会提到：“如今，大多数家庭只有两个或三个孩子。但这位母亲想的是‘将来谁来照顾我们的国家？’ ”

2014年6月，朴锦玉产下了第十个孩子，在全国人民的热烈祝福下出院。当时抱着宝宝的朴锦玉说：“作为妇女，多生和养好儿女是分内的事，但国家让我参加全国母亲大会并授予英雄称号，如今又安排我在平壤妇产医院生下了第十个宝宝。”

朴锦玉的丈夫姜哲浩说：“在朝鲜，母亲只负责生孩子而已，带领孩子成长的是朝鲜劳动党。我们夫妻俩将培养好这十个子女，让他们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按照朝鲜《劳动法》的规定，女性产假共计150天，分别为产前60天和产后90天。朝鲜还于2010年制定了《妇女权利保障法》，对怀孕、生育多胞胎的妇女给予优惠：生育双胞胎及以上的妇女及其子女将得到特别照顾和优待，包括配备医生，免费提供住房、药品、食品和家庭用品等。

2018年，朝鲜进一步推出了生育奖励政策，包括免除劳动、免除缴纳建设资金、配发补品等内容。有报道称，“各地从新年（2018年）开始动员大家参加堆肥生产战斗（收集粪用作肥料），以筹集建设资金的名义征收现金。但有三个以上孩子的家庭可予以免除。上级还下达了向这些家庭发放大米和补品的通知。”

同年3月8日，朝鲜劳动党机关报《劳动新闻》对本国的生育奖励政策进行了报道。报道中写道，“首都乃至全国妇女可以在具备尖端医疗设备和现代治疗条件的平壤妇产医院接受医疗服务”，还强调说：“生完孩子后，所有母亲都能得到天然的蜂蜜。对三胞胎、四胞胎的孕妇来说，从住进妇产医院到出院的几个月，每天都能获得肉、蛋等营养膳食。”

即使有鼓励政策，不少朝鲜女性仍因经济负担不愿生育一个以上的孩子，并试图避孕或堕胎。为此，当局在非法堕胎方面制定了相关惩罚措施。

2017年，一位“脱北者”在YouTube视频中称，在朝鲜，中学、高中、大学都没有性教育，避孕工具也十分缺乏。未婚女性如果怀孕，大部分会选择非法堕胎。据悉，非法堕胎的费用为10万朝鲜圆（相当于20千克大米的价格）。如果想在医院进行合法的堕胎手术，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育有两名及以上子女，二是在怀孕过程中出现不良症状。

另有韩媒在2015年披露，为防止出生率下降，朝鲜还颁布过禁止避孕、堕胎乃至禁用进口避孕套等命令，触犯禁令者将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即便生了孩子，也没有能力养育”

在平壤大同江区文秀大街上，有一家殿堂级的妇产医院——平壤妇产医院。

落成于1980年的平壤妇产医院占地面积达1万多平方米，医院的中央大厅宽敞明亮，挂着坠有几万颗串珠的巨大彩灯，地面则用天然宝石进行装饰。

这是一家以妇产科为特色的综合性专科医院，主楼共有13层，还有6栋配套建筑。朝鲜曾向海外广泛宣传过这家医院，并将其当做不少外国人访朝时的必经之地。

但平壤妇产医院并不是所有孕妇都能入住的，若想体验朝鲜宣扬的梦幻般的孕妇生活，与个人的家庭背景密切相关。

有消息人士告诉一家美国媒体，平壤妇产医院7至8层集中了那些治疗妇科疾病的医生，这里的患者大部分是有权势家庭的女性。“与生育费用相比，贿赂医生的费用更高。”

但其中有一个例外——如果是怀有三胞胎的女性，可以不问出身、无条件入住此医院。在朝鲜，三胞胎被认为是国家兴旺的征兆。

2019年6月，该医院发生过孕妇死亡事件。朝鲜当局的调查结果显示，这名孕妇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却因没钱行贿而死在了候诊室。随后，朝鲜当局对平壤妇产医院的不正之风进行调查，并开除了6名妇产科医生。

事实上，大多数朝鲜女性直到分娩前都很少去医院。有的孕妇在生产当天才去医院挂号，她们没有足够的钱和时间来操心生育问题。尤其是农村妇女，平日还得忙着干农活，选择在家生育的情况也屡见不鲜。

“在朝鲜，对怀孕女性的服务大多停留在语言和制度上。”有消息人士向DailyNK表示，政策上说只要生几个孩子就能分到房子，但还是听过生了6个孩子的朝鲜妇女因分不到房子而发生争执的事情。“政府鼓吹让大家生孩子，却没有任何实际支持。这才是现实。”

更讽刺的现实是，即便生了孩子，也没有能力养育他们。

“光靠国家给的东西，无法负担育儿的全部费用。”上述消息人士表示，朝鲜虽然宣传12年免费义务教育，但实际上校服、教科书都是收费的。不仅如此，学校也会对学生提出各种“要求”。

如果想让孩子进入名牌大学，光靠倾向思想教育的公立学校是不够的，需要聘请家庭教师。在入学考试的时候，给老师送礼也是必不可少的。如果家里有三个以上的孩子，单靠父亲一方赚钱很难支撑下去。因此，很多女性不得不考虑赚外快。

今年5月5日，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等国际组织公布的最新报告显示，近五分之一的朝鲜儿童营养不良，这一状况可能伴随新冠疫情而进一步恶化。

朝鲜为警惕疫情扩散，一直勒紧防疫缰绳。据世界卫生组织（WHO）透露，朝鲜采取了“禁止五人以上聚集”和“禁止在不同地区间移动”等防疫措施。

《劳动新闻》在5月16日的文章中指出，某高级中学在课间休息十分钟进行防疫活动。学生对课桌、椅子、手部进行消毒，对玄关、走廊、楼梯等负责的区域仔细消毒。大学还设立了防疫哨所，对流动人员进行手部消毒和体温检测。

来自世界卫生组织的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5月13日，朝鲜对超过2.7万人进行了新冠病毒诊断检查，没有一名确诊病例。但有消息人士向美国媒体透露，最近各地的新冠疑似病例正在增加。

与此同时，朝鲜遭受的国际制裁仍在持续，加上因为防范疫情而封锁了边境，也将疫苗和其他援助拒之门外。即使在一些大城市，据说无家可归者也在增加。这种情况下，朝鲜的少子化问题恐将更难得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