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时:香港政府利用历史灌输爱国主义和忠诚(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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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命令看起来没什么,甚至是不言而喻的:香港的小学生应该阅读关于中国传统的绘本,了解北京故宫或长城等名胜古迹。
但是,这样做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激发对历史的兴趣。香港政府本月公布的新课程指引的主要目标要远大得多:利用这些历史故事向香港最年幼的居民灌输一种对中国大陆的根深蒂固的喜爱,并且坚定不移地忠于其领导人和他们的铁腕策略。
课程指引中写道,学生应该培养“国家观念、民族感情、国民身份认同,以及共同维护国家安全的意识和责任感”。
中国政府为了压制异议,在香港实行了一套严格的限制,其中包括本周发布的新规则,禁止任何不忠诚于共产党的候选人竞选公职。
但是该策略不仅仅是镇压。香港政府还发起了一场大规模的运动对下一代进行思想灌输——它正在将历史当作潜在的强大工具来灌输服从和爱国主义。
当2019年大规模的反政府抗议活动席卷香港时,亲北京的官员指责香港的教育体系宣扬自由主义价值观,使香港变得偏激。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们现在正积极宣传一种特定的叙事方式,以加强中共对这个英国前殖民地的严控统治。
对当局来说,这种叙述是确保安定团结的必要纠正。对批评者来说,这是社会工程,是塑造年轻人思想的带有误导性的反乌托邦运动。
在某些情况下,政府甚至改写历史。它支持编撰一套66卷的《香港志》,预计耗资1亿美元,并有望为该市过去7000年的记录提供“全面、系统和客观”的记录。在总结政府成就的官方年鉴中,对过去与西方国家合作的提述原本在几十年来的重印中从未被改动——现在已经消失了。
在一家书店,香港新编历史《香港志》的海报。
除了学校的国家安全课程外,政府还对通识教育科目进行全面修订,并将教学时间减半。亲北京的政界人士说,那些专门用来培养批判性思维的课程,毒害了年轻人,使他们反对政府。官员们说,新课程应该传授有关香港和中国近期发展的事实,但不应要求学生对其进行分析。
政府的教育局否认其新的国家安全课程在洗脑,在周一的一份声明中称此类标签为“恶意”。
无论是民主国家还是威权国家,学者、政府和公众之间普遍存在着围绕历史的争论。历史学家首先承认所谓客观记录并不存在。香港的反政府活动人士也会选择性地使用历史事件来争取支持。
尽管如此,1997年从英国手中重新获得对该领土控制权的中国政府,在控制历史叙述方面独树一帜,并且对此异常执迷。在中国大陆,重大新闻事件,包括政府于1989年对天安门广场抗议者的大屠杀,已被审查制度和坚持“爱国主义教育”的官方指示从公众记忆中抹去。
评论家担心该模式将被引入香港。香港行政长官林郑月娥最近表示,《香港志》计划将帮助本地居民,“尤其是年轻一代,更好地了解香港与国家之间不可分割的关系”。
通识教育老师陈喜同(Chan Hei Tung,音)说,政府扁平化的叙述只会使学生远离当局希望他们热爱的城市和国家。他以前曾利用有关香港过去的故事来鼓励学生分析当今的问题。他说,根据政府的新倡议,“他们要做的就是死记硬背以及遵从当局。”
通识教育老师陈喜同(音)说,政府的新叙述只要求学生“背书以及遵从当局”。
“他们这一代人与他们的城市以及整个社会之间的互动将消失,”陈喜同说,他也是一个民主派教师工会执行委员会成员。“他们失去了改变历史的责任。”
去年12月,长达近800页的《香港志》首册出版,亲民主人士抨击该书将2014年“占中”运动描述为“非法”。 地方志未提及2014年7月1日对这场运动起到推动作用的至少35万人参与的游行,但它倒是提到了一次据警方表示吸引了大约10万人的反抗议活动。
还有人批评这本书把2016年同警察发生暴力冲突的反政府抗议者定义为“暴徒”,指出书中把1967年做过同样事情的亲共力量称为“抗议工人”。书中也没有提到支持共产主义的抗议者安放炸弹,致人死亡,死者包括一名八岁的女孩和她蹒跚学步的弟弟。
地方志背后的非营利组织由香港前行政长官董建华领导。该项目将现任行政长官林郑月娥和中央政府驻香港最高官员骆惠宁列为“名誉赞助人”。
香港岭南大学历史学教授、该项目负责人刘智鹏表示,他希望该地方志能成为学校教师“非常方便的资料”。
刘智鹏表示,作者们只试图列出事件,而不对其进行评判。但他承认,像所有历史学家一样,他也把政治视角带入了自己的工作。
《香港志》项目的负责人刘智鹏说,他希望这能成为教师们“非常方便的资料”。
刘智鹏也在政府负责重新设计通识教育课程的委员会担任主席,该委员会希望减少一半教学时间,并为该科目引入及格—不及格计分制。他说人们对这门学科的期望太高了。
“在高中甚至是大学的阶段,你不能指望以合理的深度讲授社会或政治问题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说。
他说,学生应该专注于学习事实,而不一定要评估其背景,“他们需要知道,1997年以后,香港是中国的一部分。他们只需要知道这一点。我们不希望他们从中分析出任何东西。”
虽然政府对近代史的关注最为引人瞩目,但修订内容可以追溯到古代。
在政府年报中,有一章专门用来讲述历史,从大约6000年前的考古遗迹开始。
在1997年至2016年期间,该年报一直宣称,这些史前文化是“在本土逐渐形成,并没有受到外来文化重大影响”。但在2017年,这句话消失了。相反,年报写道,香港文化“同样受到中原文化影响”。
2019年,香港学生在人民解放军的一栋建筑附近进行抗议活动。
在随后的几年里,长期以来关于“港英政府的开明统治”的说法也消失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香港参与的“同盟国阵线”变成了“抗日阵线”,呼应了共产党用来激发民族主义热情的战斗口号。
鲍朴拥有一家专注中国近代史的出版社,他表示,重新评估英国对香港的影响是有道理的。在殖民时期,中国居民遭受种族隔离和种族主义,这些在年报中很少提及。
但试图完全抹去那段时期的遗产也是错误的,他表示:“他们有野心,想消除区别于中国人身份的香港人身份。”
作为对政府的回应,活动人士和其他业余历史学家试图保存他们自己的故事。由民主支持者领导的Facebook页面和快闪展览的数量激增。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Nanyang Technological University)研究香港历史的博士后研究员弗洛伦斯·莫(Florence Mok)说,其中一些项目也缺乏背景,有时会提供有关前总督的误导性信息,或为殖民主义描绘出“过于美好”的图景。
“这种对历史的滥用很常见,无论是在政府还是活动人士的海报和宣传中都有,”她说,“我们真的很难控制人们如何解读我们的工作。”
尽管如此,有些人还是担心批评者的另类叙述会被淘汰,最终连激发这些叙事的好奇心和批判性思维也会消亡。
参加了2019年抗议活动的全职母亲艾米·林(Amy Lam)说,有些朋友的孩子年龄比较小,他们担心新的课程指引会令孩子们永远无法学会考虑相反的观点。
艾米·林对自己15岁的女儿更有信心,认为她已经开始学会必要的技能。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女儿高中毕业后能去国外读大学。
“她很快就会脱离整个系统。我觉得我们还得留在这里,希望情况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她说。“但是那些年纪较小的孩子,我为他们感到难过,尤其是那些刚上小学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到时会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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