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债万亿的预算案，能帮澳洲经济脱离“新冠苦海”吗？

明天晚上（10月6日），澳大利亚联邦财长乔什·弗莱登伯格（Josh Frydenberg）就要公布“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联邦预算案，以应对自上世纪大萧条以来最为严重的经济衰退。

毫无疑问，对于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政府需要采取大胆的战略来绘制这幅经济蓝图。对于整个国家和经济而言，这将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

过去数十年来，澳大利亚过分依靠移民来实现国内增长。眼下的疫情提供了一个契机：澳大利亚可以重新投资被严重忽视的基础设施，并打造更为完善的工业体系。

并且，这份预算案还将决定莫里森政府的未来，甚至财长个人从政生涯的成败。

财长Frydenberg和总理Morrison，图/ABC

澳洲广播公司评论道：从历史看，自由党政府并不喜欢用背负大量债务来渡过经济不景气时期。然而，新冠疫情却似乎改变了这种政党“习惯”。

作为财长，Frydenberg做了八个月前几乎不可想象的事情。他响应多数发达国家的疫情经济刺激政策，抛弃了自由党长达半个世纪的观念。政府已经倾向于凯恩斯式的支出计划（至少在短期内是如此），打破了未来数年实现预算盈余的希望。

现任政府将大力扩大其借贷能力，以帮助支撑疫情后的经济复苏。根据《澳大利亚人》的报道，2020-21年的预算赤字将达到略高于2100亿澳元的峰值，然后在接下来的三年内下降。

受此影响，澳大利亚债务总额与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率将升至约55%，创1950年代以来的最高水平。并且，在经济恢复稳定前，政府可能不得不把国家债务的上限上调至1万亿澳元以上。

如此巨额的债务，澳大利亚能够承受吗？

赤字到底有多大？

刚刚过去的财政年度，赤字约为850亿澳元。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指出，相比其他发达国家而言，这个水平并不算太高。

即便负债在长达十年的时间内一直上升，但是相对于其他国家，澳大利亚仍然以最小的负债进入这场危机。以日本为例，它的债务接近其经济规模的240％。

这给了澳大利亚足够的空间来度过难关。

2021财年将是有史以来赤字增幅最大的一年。下一个财政年度可能会出现另一笔超过1000亿澳元的赤字。

这些数字尽管庞大，但是并没有让多少人咋舌。因为，政府在财政上有足够的自由度，才能帮助经济以较快的速度复苏。

我们认为，目前的状况下，采取高赤字来拯救经济不仅必需而且必要。所有的经济理论和过去的历史实践都证明了财政和货币政策双管齐下带来的未来通胀，永远好于危急时刻强行遵守财政纪律导致的通缩和大衰退。

十年前，金融危机期间欧洲的一些国家就犯下错误：试图尝试财政紧缩计划与收支平衡，结果造成就业市场崩溃，继而让经济看不到复苏的希望。

当然，值得注意的是，从债务占比来看，尽管澳大利亚确实不算太高，但是，在本地经济规模、国际金融体系中的地位和本土资金能力上，澳大利亚无法与美国、英国、日本这样的国家比较。

英美相继获得过全球铸币权（美国现在仍是），而伦敦和纽约是全球最大的金融中心，大量资金的涌入使得两国在资本上享受独特的地位，从而有能力增发更债务。

就日本而言，其经济体量、人口规模和本地市场都比澳大利亚大很多，而且日本国债基本是本国居民购买，以及国家长期低增长、低通胀（甚至通缩）、本币升值的特色，使其可以大量发行国债。

澳大利亚的经济体量和特点决定了无法像上述国家那样背负过高债务。所以面临高额赤字，也需要报以更为谨慎的态度。

目前，无论全球还是澳大利亚利率都保持在较极低水平，因此国债发行的利率，即政府赤字的债务融资成本比较低，这将缓解高企的赤字带来的压力。

疫情封锁帮助“省钱”

尽管联邦政府与各州/领地政府之间，因为边境开放的问题发生了种种争吵，但是，除维州外的各地经济仍恢复表现相对良好。

事实上，国际和国内边界关闭都有助于遏制病毒的爆发和传播。这样的做法不仅挽救了无数生命，挽救了医疗系统，并使澳大利亚在巴西陷入疫情高发困境之时维持了矿产品的稳定出口。

ABC还认为，这也为整个国家节省了资金，并且可以加快恢复速度。

与其他许多国家相比，澳大利亚采取的经济刺激措施仍相对也没那么“勇敢”。正如8月份澳联储公布的数据所示，澳大利亚的支出已经大大低于其他发达国家。

不过，按照工资支持相对于经济规模的比例而言，澳大利亚在全球排名是最高的。在危机最严重的时期就可以维持家庭消费，并避免了消费下滑。

国家预算、财务和经济管理中不能容忍的一个要素是失业。Frydenberg上周已经表示，除非失业率降至6％以下，否则不会考虑停止全部工作、工资补贴。因此，这意味着负债还需要持续数年。

澳联储即将降息

在货币政策方面，澳大利亚官方也更加谨慎。

虽然澳联储官方利率降至仅0.25％，为银行提供了超廉价的资金，并涉足金融市场购买政府债券，但在体量上仍落后于其他发达国家。

上周，前总理保罗·基廷（Paul Keating）指责澳联储过度谨慎，并认为澳联储应直接为政府提供资金，以帮助人们重返工作岗位。

明天不仅是预算日，也是澳联储的关键会议。在过去的两周中，人们一直在猜测，澳联储什么时候将再次降低利率至0.1％。

虽然，明天澳联储可能会选择配合政府的大额刺激预算，但更有可能推迟到墨尔本杯当天发布新的货币政策。

一些经济学家同意基廷的观点，认为澳联储需要在货币政策方面应接受新的世界秩序，将利率推向负数或通过直接赤字融资来刺激增长。

这是一项激进的政策，但是鉴于其他国家政府都走这条路，澳联储似乎别无选择。

如果继续持稳，澳元将飙升。这可能将不利于经济复苏，让明晚预算中的刺激措施大打折扣。

预算案已知的各项可能性

近两周，联邦政府已经不断向外界披露预算案的一些内容。

今天，财长Frydenberg已证实将在预算中宣布提前实施数十亿澳元的个税减免计划。本应于2022年7月开始的所得税减免“第二阶段”将追溯至2020年7月1日。“第三阶段”将于2024年开始，也有可能提前。

此外，预算案可能还会对于雇用新员工的企业，提供数十亿澳元的工资补贴（不包括JobKeeper计划），并提前进行个税减免以刺激家庭支出。

总理斯科特•莫里森（Scott Morrison）还宣布新增75亿澳元的基础设施资金。这笔资金将拨入今年的预算，用于国家道路和铁路项目，以支持创造3万个直接和间接工作岗位。

作为现有10年基建计划1100亿澳元支出的前期资金，上述追加支出将推动疫情相关联邦基础设施总投资达到近190亿澳元。

莫里森说：“我们一直在与州/领地政府密切合作，对即将投入使用的基础设施进行投资，这些基础设施可以帮助重建经济，并创造更多就业机会。”

基建投入是联邦和各州/领地政府均非常重视的手段

这些项目将确保通勤者在旅途中的安全，并为城市和区域社区提供更好的交通连接。

政府还发出信号，引入投资税收优惠政策，对小企业继续减税，并宣布了其他关键预算举措，包括扩大首次置业者首付款计划和15亿澳元的本土制造业计划。

上周末，联邦政府还宣布了一项针对学徒工的12亿澳元工资补贴计划。新学徒工的工资将获得50％的补贴。

不过，财长周日（10月4日）证实，预算的预测基于明年新冠疫苗的开发。政府正在努力确保获得疫苗，这也是预算决策的一个重要因素。由于疫情的发展会极大地改变经济前景，因此，财政部的预测全年都在变化。

经过多年的移民驱动型增长，以及缺乏基础设施的有效支出，澳大利亚深受困扰，生产力受到影响。因此，预算案可能是推出一项改革计划的绝佳机会，在投资社区的同时创造就业机会。

当然，中长期来看，高财政赤字肯定要付出代价。

考虑到疫情后恢复需要时间，预计澳洲会经历更长周期的低增长、低通胀，这是所有澳大利亚人都需要接受和准备的。

未来什么时候开始恢复政策财政记录，怎样修复央行资产负债表和政府财政赤字，都是巨大的挑战，但这起码是两三年之后才会考虑的问题。

总体来看，澳大利亚政府可能逐渐会走向提高流转税、降低收入税（也就是增加GST、降低公司税和个人所得税），从而构建更健康的税收体系——因为流转税更稳定，而收入税与经济周期密切相关，波动过大，在经济低迷需要财政支持的时候反而导致“收不到税”的问题。

可以说，增加赤字，刺激经济，实施改革，现任政府别无选择。

考虑到澳大利亚的经济和政治体系稳定性，国民相对富裕，在发达国家中还算低的债务水平，以及现阶段偏低的债务成本，目前的赤字仍在可控范围内。付出代价，也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