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罗斯与马里的地理位置、文化传统似乎风马牛不相及。但两国在历史上有过相近的政治光谱。
白罗斯国家从1918年被德军创建并释放,并于1922年确立后,该国长期以来在苏联的体制下建立了一套以“白俄罗斯共产党”为基础确立的政治体系。同理,马里也在1960年“马里联盟”解体后,在前总统特拉奥雷(Moussa Traore)将军麾下的“唯一合法政党”,即“马里人民民主联盟”(UDPM)领导下,从1975年到1991年间维持着国家的基本组织。
同理,两国也都在在1991年冷战结束后,于一系列政变、示威与斗争中勉强确立并维持当下的“民主”形制。
卢卡申科利用了“白俄罗斯共产党”,借“民主选举”长期执政;马里1991年军事政变的首脑,被西方称赞为“民主士兵”的杜尔(Amadou Toure)上校则确立了军政府短期执政,民选首脑长期执政并被政变推翻的政治环境。按照非洲标准,马里一直是法国认定的“成熟、相对发达”甚至是先进的“民主国家”。
两国也都有着发展工业的相应基础;白罗斯重工业齐全,马里则号称非洲的金矿,但两国经济状况都不佳。这一点似乎也成了其“民主”进程的障碍。
卢卡申科上台后在白罗斯重建国家资本主义。一定程度上消除贫困和失业。但近年来俄罗斯卢布的贬值引发了白罗斯卢布的下跌,虽然从2018年到2020年间,白罗斯的外汇储备从73亿美元恢复到89亿美元,但外部需求不佳、内需空间减少以及内部结构性问题已导致白罗斯在2019年经济增速远低于预期。到2020年,疫情导致经济进一步不景气,目前,该国抗议活动造成的损失已经超过5亿美元,后续损失预计高达数十亿美元。
对白罗斯的左翼及共产党人来说,卢卡申科同样不可饶恕,因为此人导致了白俄罗斯共产党的分裂与式微,目前白罗斯前共产党派系分裂出的工人共产党、左翼党“公正世界”均对卢卡申科不满。(美联社)
至于马里,这个成为“自由世界”一部分的前殖民地国家的经济状况与其“民主”进程也并不相称。遵守西方标准并没有给马里超越马克思列宁主义更多的幸福。马里虽然资源丰富,现有探明矿藏黄金900吨,铁矿石13.6亿吨,铝矾土12亿吨,硅藻土6,500万吨,岩盐5,300万吨,磷酸盐1,180万吨,锰1,500万吨,铀5,200吨。但这个非洲的金矿竟是全球经济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人均GDP只有900美元,成年文盲率76%,平均寿命只有58岁,在西非国家中排位较低。
颇为讽刺的是,两国近期的政治环境也颇为相类。卢卡申科遭遇反对派的围攻,而马里的首脑也面临成千上万的反对派人员集会:其起因甚至也是相似的,当卢卡申科及其选举机构宣布取得胜利时,马里的凯塔甚至能借助最高法院,成功推翻几个单一成员选区的议会选举结果,进而巩固其选举多数席位的“民主胜利”。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目前马里的权力过渡机构“全国人民救赎委员会”,即军政府的首脑也是一位上校。(美联社)
当然,卢卡申科尚未被推翻,而凯塔已经被军人拖走。此后的发展也是可以预料的,相对与俄罗斯开始干预白俄罗斯,确保卢卡申科不被推翻,法国外交部也开始介入其前殖民地的事务,其后续极有可能是法军的介入。
但无论如何,两国此后的局面应该是可以预料的,在白罗斯,亲俄派和亲西方派彼此裹挟发起的罢工和示威,不仅影响了社会秩序,瘫痪了国民经济,更有可能因城市卫生恶化,导致新冠疫情随之加剧;至于马里,这个早就债台高筑,仇杀频发的国家并不会因为新冠疫情而变得更糟。
至此,两个遥远的国家的命运也因此在政变、示威的风潮中意外地联系了起来,其共性也在风波中向外界呈现:它们都在冷战后的“民主化”风潮中背弃了原有的价值观,它们是区域中的重要国家,其国内频发的示威也是近年来于亚洲、欧洲、拉美流行的热潮,本身就颇具意义。两国折射的困境也是一个更广泛的全球趋势,它正如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一样进一步证实了以前的认识:没有钱,贫困之下的民主就无法运作,但民主的贫困又不仅仅与经济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