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尔本华人的封城日记：望穿秋水，希望11号能解封（组图）

2020年5月8日

卖鸡蛋的小地摊

立冬之后的风，抱琴而来，弹哭了日月，弹落了残叶。即便今天是个大晴天，然而推开门，南枝仍未向暖，北枝依旧问寒。貌似光芒万丈的暖阳，抵挡不住萧瑟的秋风，被裹挟着撞在南墙上，把口袋里藏着的那些即将冬眠的文字，摔得七零八落。

前些天几乎每天上班回家两点一线，总觉得没什么内容可写，眼看着快要解封了，却每天都有值得分享的小景致。也许是因为解封在即，人们心态也放松下来，有了闲暇的心情去发现身边的小清欢了，比如我就是如此。虽说尽是些鸡毛蒜皮的日常琐事，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小镇周围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农场，早上只要有时间我就喜欢往乡下跑。天气预报说明后天要下雨降温，今天得抓紧时间去放个风。车开到安静的乡下公路，偶尔有一辆车很快地呼啸而过，然后就是路边林间的袋鼠族长虎视眈眈地瞄着我这个不速之客，其他袋鼠臣民则在族长的庇护下安心地吃草，或是亲昵，或是发呆，或是闲庭信步，或是训斥孩子......

我猜，应该是在训斥孩子吧，那一大一小两只对坐的袋鼠，大袋鼠眼神盯着对面的小袋鼠，而小的呢，则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心不在焉地啃着脚下的草皮。是不是如人们一样，在封城期间小神兽不受管控了，三天不骂要上房揭瓦了？幸好它们没有学会河东狮吼，否则林间就失去了往日的静寂和安宁了。

车很快驶过一个农场，我的注意力突然就被路边的一些木架吸引了，倒车回来，发现居然是一个无人看守的路边摊。搭了几个简单的木架，有两个架子上是满满的小花盆，种了各种各样的小多肉植物，还有一个架子上面一层也放了多肉，下面一层放了一个蓝色的塑料冷藏箱，写着“EGGS”，还有一个泡沫箱，外面写着番茄、果酱等，都标明了价格。旁边还有一块专门的简易价格板：小植物2元，鸡蛋5元，鸡粪2.5元。鸡粪？真的看到还有一袋一袋蛇皮袋装的东西堆在一旁的地上，没想到里面装的是鸡粪。每个架子上都放了头顶开口的小罐子，鸡蛋箱子里的小罐子是午餐肉罐头的盒子在顶上凿开一个口子，画了一个“$”的图案，表示是装钱的。

我感兴趣的是鸡蛋和鸡粪，嘿嘿。鸡蛋是真正的农家散养土鸡蛋，而鸡粪可以拿回家当作花花草草的肥料。我打开鸡蛋盒子，里面有三盒鸡蛋，包装盒都是用超市的鸡蛋盒重复使用的，一个用毛巾包着的蓝色小冰块，用于降低冷藏盒的温度，真是细心的主人家。三盒鸡蛋被我一扫而光，小心翼翼地把钱投进午餐肉罐头盒子里。至于鸡粪，最终还是没有买，因为我实在没有勇气把那密封不太好的一蛇皮袋鸡粪和鸡蛋一起装进我的后备箱。

带着鸡蛋往回走，心里是极大的满足感。曾经在电视里看到过无人看守的路边摊，卖农家水果、蔬菜、旧图书、旧玩具等，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真的遇到。走了很远我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几个简易的木架在大树下安然静立，似是坚守多年古旧的驿站，看云卷云舒，等故人归来。

今天5月8日，对疫情中的澳洲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政府公布了“3阶段重启经济”路线图，意味着部分州解禁的脚步已经启动。和当初“温水煮青蛙”式逐级加深的封锁令一样，重启也分三个阶段逐渐放松。每个阶段大约为四周时间，计划每三周评估一次，情况够好的没阶段可缩短至两周，不乐观的话会延长，严重的话直接取消，重新封锁。

而维州，因为突然爆发的肉联厂疫情而使得维州成为澳洲疫情的“重灾区”，近几天每天都有十几二十几例不同数量的新增，更为让人担心的是疫情不仅仅在肉联厂，每天还有少数几例是不明来源的社区传播。解禁，维州真的还没有做好准备！维州怎么计划？秦教授在他的“蜻蜓视野”公众号上发表了一篇简单不粗暴的解说文章，全文如下：

维州州长安德鲁斯说：

今天不变。

明天不变。

星期天不变。

维州的规定，请等5月11日星期一出台。

我心心念念的5月11日，等着这一天的来临我已经把秋水都望穿了！可千万不要等到那天说不解封，那么...那么说明维州的疫情依旧严峻，那么商家继续不能营业，那么大家伙儿还是要继续宅在家，那么我的每日一记还是不能停笔。于公于私，我都希望5月11日能解封，于公，疫情得到控制；于私，我写得实在有些累了......嘿，发发闹骚以后感觉好多了。

与自己的内心对峙是一件辛苦的事儿。

很多时候，无力感源于对不可改变的事过于执着。就像，江河流向低处，花朵荼蘼凋零，身体渐年衰老，感情由浓至淡。既然无力对抗，我们不妨换个迂回战术。若说奔赴是一场朝拜，那么放手何尝不是一种皈依。越好的伪装越是为了掩盖不可告人的阴谋，还有你冠冕堂皇的谎言。守好各自的底线，不要不顾矜持地奔向你的企盼和拥抱，也该漠视你热烈的眼神和呼唤。

如此，我便是你无法得到的，可以云淡风轻地蛊惑你的余生……

2020年5月9日

雨季与彩虹

雨，一直下，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声势浩大，间或又有阳光，有阳光的时候一定有彩虹。雨季真的来了，小镇的冬日也提前来临。我依旧敞开着前后门，让店铺里不是密闭的空间，穿堂风呼呼地卷进来很多落叶，在店里从前往后溜达一圈后就在酒架旁边找个角落安静的休息。陪我。

周六一大早一般比较集中的是一些农场客人，农场主穿着沾满羊毛的上衣和短裤劳动靴，瑟缩着脖子来买酒，买大瓶的威士忌或杜松子酒、整箱整箱的葡萄酒和啤酒。倒一小杯柜台上的新酒品尝，却仰脖一口就喝下去了，红着脸膛大嗓门说好酒，说好雨，说回去就燃起壁炉，烤火喝酒吃肉。说我要把门关上，冬天太冷了，又看着我戴的带毛球的毛茸茸帽子说喜欢。每个人离开的时候都跟我说“keep warm”、“stay safe”，然后扛起心爱的酒，满足地离开。

今天有些不同，明天母亲节。因为疫情还没有解禁，人们没有太多选择去准备母亲节礼物，往往都会挑选一瓶母亲节的酒。一个个子小巧的漂亮女孩子买了三瓶莫斯卡托甜白，一瓶贵的，两瓶很便宜的，说：明天母亲节，我买酒给自己喝。她看起来太年轻了，我要求看她的ID确认她是超过18岁。她笑着说，我的儿子都快2岁了，ID显示是21岁。

看着她的ID我记起来了，她的男朋友是前几年跟着水泥工做学徒的男孩，一直跟着师傅来买酒，去年刚满18岁。他们一起来过一次，女孩穿着时尚的露脐装，背着一个大大的布包，借着男孩和我们说话为掩护，对烈酒打歪心思，典型的小飞妹形象。后来男孩和师傅再来的时候，师傅说男孩快要做爸爸了。看着男孩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不在乎的神情，我没来由地替女孩担心。后来，会偶尔看见女孩抱着小孩来买酒，都是匆匆来去，也很少说话。只是，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俩一起来。

文钦曾在小镇上开了十多年的鱼薯店，对镇上的人和事都比较熟悉。她说看着很多孩子从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到慢慢长大，有的长大后就再也没回来了，有的还没等到长大穿着校服就大了肚子。令人唏嘘。

雨下过午后就停了，有阳光和风，温度继续降低。昨天受馋虫勾引吃了川味火锅，辣得胃里闹了半夜，今天成功上火牙疼，早早逃回家，宅着。宅着，又想雅一下，后院的树叶已寥寥无几，幸好阳光不烈。藤椅吊床，毯子，书，音乐，茶，水果，齐了。其实牙痛不能吃，就是假装一下行头。想着这种被动减肥多好，不会觉得对不起自己，也省下好多时间可以用来荒废。又觉得冷，薄薄的毯子不能抵御墨村初冬的寒。拖出火炉，燃炉。

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时光，燃炉，烟火着俗。

柴也不劈了，整个儿架上。引火，很容易一炉火就燃了起来。火苗窜红，像恣意的二月花。烟也袅袅，想着如果有点细雨多妙，烟和雨亲吻一下，就烟雨了。就做了一小方江南。就为抒发乡愁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就着一点点阳光，就着火，暖暖的。看书，喝茶，听音乐，听肚子咕咕叫。不时地，捅捅炉火，看火星噼里啪啦地抱怨。就得到点恶作剧般的满足和牙疼的安慰。

炉火熄灭的时候，在炉底刨两个洞，埋进去两个小红薯，软软的红薯应该可以吃吧。我这样哄着不停发脾气的胃。心下偷偷想着，也许，过几天，我就瘦成了一道闪电……只是偷偷想一下就赶紧按回去，怕被人笑话。结果是，脏兮兮热腾腾的红薯两个全部被消灭，意犹未尽。我把这也叫做，庸常烟火。

想来，生活就是这样，莽莽岁月里，庸常烟火才是真正的本质。从来胸无大志，只喜烟火模样。却也真心感恩自己，年月复年月，竟不曾对这庸碌失去炽热的欲望。走过那么多桥和路，渐渐接纳人情和世事的不尽如人意。

我宁愿相信，每一朵刚开出的花都是白色的，恰似啼哭而降的婴孩，未染浊世尘埃。即便最后开成曲高和寡，或是零落成鹤去楼空，仍有月下海棠。时间的墙太薄，好奇的耳朵太多，我们小心翼翼藏好各自的故事，像守护一颗命格中的星。

总要为当下的干戈，留有慷慨的余地。撑开一片晴空的，是直面的勇气与担当。

白纸黑字，只言片语，进退之间，高山流水。就这样来来去去停停走走，不想太多，不为输赢，如此，鸿儒的博弈会妙不可言。但仅限于鸿儒之间。

而此刻，万家灯火围炉把盏，只有我在寒夜中一笔一划，认真拆解着孤单，再缝补成温暖。

笔者：程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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