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生回国同航班35人确诊:身旁大叔一直咳嗽,路上8小时都不敢睡(组图)
留学生回国同航班35人确诊:身旁大叔一直咳嗽,路上8小时都不敢睡。
近日,从太原入境的莫斯科-北京CA910航班有35人确诊,留俄学生小郭讲述了她搭乘该趟航班的经历。由于自己签证4月到期,所以不得不回国,飞机上她身旁有位大叔一直在轻声咳嗽,航班上不允许换座位,她一路8个小时都不敢睡觉。
这几天,来自广东河源的小周正在广州一家酒店隔离。2018年小周前往澳大利亚墨尔本读研,近期,澳大利亚疫情暴发,经历了在澳居家隔离、回国航班取消后,她终于在4月12日抵达广州。“如果以我一人之力的话,我不可能做到这件事情。”小周告诉南都记者,虽说回国一路上并不容易,“但能回国就很幸运了”。
抢票:机票涨价航班取消
去年12月,小周完成在墨尔本的研究生学业后,她原本计划是在当地找一份实习,先工作一段时间。然而,疫情在海外蔓延,无奈之下她只能把回国的计划提前。
小周向南都记者回忆,今年2月起,她便一直关注着国内的疫情,并意识到做好防护的重要性。彼时,澳大利亚也逐渐报告确诊病例,但当地居民外出并没有减少,“很少看到有当地人佩戴口罩”。她不禁有些担心,只能自己出门时注意戴上口罩。
澳大利亚当地疫情形势逐渐严峻,3月中旬,为防止疫情进一步蔓延,澳政府宣布从3月16日起取消500人以上的非必要聚集;3月18日起,取消100人以上非必要室内聚集。
与此同时,小周也停止在当地找实习,买好了两周的生活物资,开始居家隔离。她回忆,当地政府还建议居民保持社交距离,彼此之间隔开1.5米以上距离,避免握手。她所在的小区也不允许外卖、快递配送员进入,“超市里出现抢购现象,许多人开始在家囤粮”。
当地的氛围愈加紧张,身在国内的父母担心女儿的健康,希望小周能尽快回国。随后,她买好3月30日回国的机票,原本3000元左右的机票涨到了17000元,“一天一变,基本每天票价都在上涨。”
不料,受疫情影响不仅机票涨价,这趟航班也被取消了。3月26日,她了解到国内决定继续调减国际客运航班量,“那时候每周只能有一个航班,回广州的只有南航。”小周告诉南都记者,航班量骤减让抢票变得很困难。
她先是查到了4月5日的航班信息,居高不下的票价让她有些犹豫,等第二天再查询时,她发现5日的机票已然售罄。不及时购票可能无法回国,于是小周买下4月12日的机票,这时票价已经涨到超过18000元。
回程:机上9小时不敢进食
意外被推迟近半月的回国日期终于到了。4月10日,小周从墨尔本赶往悉尼,街道上不复往日的车水马龙。中途,她在一家旅馆暂作休息时注意到,当地的旅店已经实施无接触服务。
小周告诉南都记者,回国前,归国人员需要提前填报防疫健康信息,生成一个防疫健康码国际版。按照相关要求,4月8日起,在澳购买了回国机票的中国公民在登机前,必须通过防疫健康码国际版微信小程序,每天填报个人资料、健康状况、近期出行情况等信息。
4月12日,小周前往悉尼机场,据她描述,南航柜台前已经排起长队,每个人保持1.5米间距。队伍中华人面孔都戴着口罩,还有的人全副武装,“防护服、护目镜、手套、口罩好几层”。一个半小时后,小周开始办理登记手续,并测量了体温。
登上回国的飞机,小周也不敢掉以轻心,“其实最大的感染风险可能就是在飞机里面,因为它是一个封闭的空间”。9个小时的旅程中,她不敢进食,担心长时间摘下口罩有风险,也担心用手触碰食物不卫生。一大早赶飞机没来得及喝水,她只在飞机上快速喝了几口水,“我还注意到,坐在我周围的两名乘客连水都没有喝过一口,始终戴着口罩”。
机上工作人员耐心细致的防护和提醒也让小周感到很安心,她回忆,工作人员从头到脚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路上为乘客测量了两三次体温,“乘客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提出来,感觉他们对我们有求必应,还反过来说感谢我们配合工作”。
隔离:从落地到入住一切行程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从广州机场到隔离酒店,小周一路的行程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按照要求小周填报了各项信息并且在机场接受了核酸检测。
“酒店的环境不错,我住的单人房,面积大也非常干净。房间里有一个小阳台,从这里能看到山景,非常安静。”小周介绍,隔离期间,酒店食宿自费,她所在的隔离酒店每天收费300元,一日三餐共150元。
隔离时,她还收到一个爱心包,里面有洗手液、体温计、口罩、防疫香囊等。酒店则为他们准备了隔离期间需要的纸巾、矿泉水、小贴士等,每天会有医护人员为隔离人员测量体温、配送餐食,“一旦想要咨询医生,还可以在微信群里直接问”。
虽说仍在隔离,回到广东后小周还是感到安稳不少,“目前心态还不错”。回想这次特殊的经历,她向南都记者表示,这一路顺利回国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父母为她负担昂贵的路费,一路上工作人员耐心指引,隔离时也得到了细心照顾。
“如果以我一人之力的话,我不可能做到这件事情。”小周告诉南都记者,虽说回国一路上并不容易,“但能回国就很幸运了”。
海外留学生艰难回国:47小时不吃不喝 深夜抢票辗转多国
首先是缺氧。回忆起这一路,很多人都会提到:缺氧。然后才是饿、渴、困,或者“要崩溃了”。当生命受到威胁时,海外的中国留学生,开始了一场冒险。
跟那些好莱坞电影没什么两样,为了回家,他们不放弃任何一点希望,穷尽一切方法保护自己,同时也保护别人。在这次冒险中,他们经历了奇特的故事,踏上从未涉足过的土地。辗转美洲、欧洲、非洲、亚洲。然后在某一刻,可能连他们自己也没意识到,他们真正长大成人了。
原本以为,一切都妥当了。
3月13日,罗马。21岁的林子雪早早收拾好了行李,一只箱子,一个随身背包。她租住在罗马市中心,临街的房间,离菲乌米奇诺机场大约40分钟车程。一天前,她约好了当地的华人司机,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四点,司机将准时出现在楼下。先去一趟华人超市,这花不了多长时间,超市老板娘会把她预定的防护装备送上车。而后,她将登上阿迪哈德航空的班机。爸妈可还在家里等着她呢。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上午九点,林子雪接到华人司机发来的信息。由于当天0点,意大利政府在全国范围内施行交通管制,所有公共交通和私人交通全部禁止上路。他说抱歉,来不了了。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13个小时。这是阿迪哈德航空在这条航线上的最后一班客机。
她吓坏了,赶紧发朋友圈求助,联系所有认识的意大利朋友。她是个开朗的女孩,所有人都愿意和她交朋友,但此时,没有人愿意冒险,“一个都没有”。她打开手机地图,上面显示,如果从家里走到机场,要花费九个小时。她认真地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
林子雪在罗马的一所大学学习美术,她喜欢这个国家的艺术氛围,松散、惬意——在疫情期间,这往往也意味着反应迟缓和措手不及。从二月底开始,她发觉情况不对劲了,每天大约有二十多趟救护车,从她窗外呼啸着驶过。三月初,伦巴第封城之后,意大利27座监狱发生囚犯暴动,军队出动坦克镇压。疫情一天比一天严重,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晚上时常惊醒。
中午12点,一位热心的意大利朋友向她推介了一名当地司机。司机打来电话,表示常年跑这条接送机路线,知道可以绕开警察封锁的小路,当然,车费也从50欧涨到80欧。司机的口气毋庸置疑,没问题。“OK,只要你能带我们去。”她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
意大利疫情严重,旅客出行须填写申报材料 图丨新华社
没有哪个下午比这一天更加漫长。亚平宁半岛阳光明媚,偶尔能看到意大利人隔着天台闲聊。林子雪一直守在窗边等待,似乎她等得久了,司机就会提前到来。时间越来越近,她频繁地打开手机。
约定时间是六点半。还差两分钟,街上依然没有动静。她等不及了,就像要释放一整个的焦躁,疯狂地给意大利司机打电话,但手机里传出的声音,一直是忙线、忙线、忙线……
她感到自责,不该对意大利人的时间观念抱有幻想。在这里生活两年,她早就习惯了这个国家的散漫。学校规定早上八点上课,如果你八点钟准时到教室,会发现那里空无一人,教授还在家里呢。
几分钟后,电话终于打通。司机并不太着急,说刚才一直在跟“线人”通电话,“线人”可以告诉他,哪些路被封了,哪些路上有警察。他已经规划好了路线,但出发要再等到7点。这是意大利宣布交通管制的第一天,是管控最严的时候。司机如果被抓到,除了罚款几百欧元,搞不好还会被刑拘。
虽然不知道意大利人口中的“7点”是什么时候,但除了等待,已经没有其它选项。她盯着手机屏幕,时间不断跳动,心情从焦急变成恐惧。晚上7点,在菲乌米奇诺机场,已经开始值机。几乎同一时刻,林子雪看见楼下出现了一辆银色商务车,车灯闪烁,她没来得及问,就和同行的朋友冲进车里。
伴着车载音响里激烈的摇滚乐,意大利司机把车速飙到了130码。天色已经很暗了,车窗外的居民楼飞速向后闪过。偶尔遇到几辆救护车,开得更快,警笛声撕裂着空气。林子雪有点晕车。
司机是位本地大叔,经常和中国留学生打交道。聊起当前的疫情,突然猛锤了一下方向盘,吐槽自己的老乡:“我对这些意大利人真的无语了!怎么都不戴口罩!要不是因为道路戒严,他们还在往外跑!”
林子雪转头看看他,一样没戴口罩。“哦,我的口罩用完了,”他解释说,“我也没办法。”
7:30分,她们到达菲乌米奇诺机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把防护设备全部套上,走起路来像是个宇航员。这身打扮,把空姐吓坏了。到达阿布扎比机场之后,她和同行的朋友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玩了两把“吃鸡”游戏。“跑毒”的时候,恍然间觉得,自己除了少拿把狙击步枪,和游戏里的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包裹严实的林子雪
最近一个月,海外的中国留学生生活在两个撕裂的世界。他们每天在网上关注疫情,快速变动的数字让人恐慌;父母们不断打电话,催促他们早些回家,仿佛世界就要大难临头。但走出门一看,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彼时国外人民的放松,一度让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过虑了。但如今回想起来,所有欢乐的场景,都让人觉得悚然。
林子雪的学校在罗马市中心,是游客一定会去的位置。2月中旬,是意大利的狂欢节,当地人穿着特色服饰,吹着号角,在罗马的各条街道上游行庆祝。各国游客也来了不少。罗马市中心的广场上,组织起巨大的露天party,“没有一个戴口罩的,真的,一个也没有”。
狂欢节期间,民众走上意大利街头 图丨视觉中国
随着意大利北部伦巴第大区疫情日趋严重,林子雪所在的学校停课两周。当晚,学生们就组织了聚餐。意大利人似乎还没意识到,停课的目的是让他们待在家里。第二天,学生们敲锣打鼓,上街庆祝停课,“满大街地跑,而且是那种成群结队地跑”。林子雪提醒意大利朋友注意防护,他们不解,觉得多吃些水果补充维生素就好了。
中国留学生们谨慎得多。在这里,他们没有戴口罩的自由——欧洲人对口罩有天然的抵触。这会让他们联想到恐怖主义,或者入室抢劫的犯罪分子。
22岁的吴非在法国读研究生。在马赛火车站,一位当地年轻人走过来告诉她,“这里不是中国,没有病毒”,甚至有人走到她面前,做出要把她口罩摘掉的手势。吴非所在学校的校长,给全校师生发邮件,前面写了一大堆有关新冠病毒的内容,邮件最后标了一行字:“我们大学不戴口罩。”
恐慌在欧洲的中国留学生圈子里蔓延。3月12日,英国首相鲍里斯宣布,英国将采取“集体免疫”的方法。尹雯最初在微博热搜上看到这条消息,以为翻译出错了。赶忙去翻BBC,准确无误。“当天晚上群里就炸了,感觉英国要完了”。
中国留学生群里关于疫情的讨论
关于疫情的电视剧,中国留学生们已经看过一遍了。每个中国人都明白,剧情如果这样走下去,结局一定惨不忍睹。他们决定自救。
23岁的尹雯在莱斯特大学读书,她和留学生朋友至少给学校发了五十封邮件,但学校并没有任何实质性动作,只在教室和走廊摆上了洗手液。自此之后,中国留学生开始大量翘课,在商学院这种中国学生占多数的系,出勤率只剩两三成。
有留学生在英国政府官网上发起请愿投票,要求学校停课。大家纷纷在朋友圈转发投票链接:“你不投,我不投,海德公园头碰头”——海德公园是伦敦的一座大型公园,英国政府官员接受采访时曾透露,如果疫情无法控制,要在海德公园建一座大型停尸间。
用尽了所有方法,却依然抓不到丝毫安全感之后,他们坚定了回国的念头。只是要等待一个时机——学校停课,或是什么更严重的事情。发令枪一响,他们头也不回。
半个月的时间,世界已经变得让人不认识了。
在美国罗切斯特,19岁的大一新生臧无尤本想去华人超市囤些饺子,却发现冰柜早已空了。剩下一袋菠萝味的儿童汤圆,他刚把手伸过去,身边一位大妈迅速把那包汤圆抢走,还不忘瞪他一眼。“那可是儿童汤圆啊!菠萝味儿的!”最后,他只抢到了几个捏成小猪模样的,豆沙馅面点。
美国人开始“成捆成捆”地囤卫生纸,超市的洗手液抢购一空,店家就把洗洁精摆出来,当洗手液卖。更让臧无尤恐慌的是,美国人开始囤枪了。“在美国,没枪真的不行。万一物资短缺,是会打起来的”。危机不再藏着掖着,而是正大光明地压在每个人头顶。
3月11日下午1点,臧无尤收到邮件,他所在的罗切斯特大学宣布停课。要知道,学校上一次停课,还是在二战的时候。他立即给父母打电话,商量买票的事。当时是北京时间凌晨一点多,他明白,如果留学生们都要等父母起床的话,五个小时之后,一定没票了。
3月9日起,美国多所大学因疫情停课 图丨新华社
意大利宣布封国当晚,留学圈里的中国留学生无人入眠。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建的群,都变成了回国群。凌晨5点,林子雪发了条朋友圈,问有没有人要回国,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多条评论,全部是“有”,“要回”。
第二天早上八点,她给中国驻意大利大使馆打电话,想咨询罗马还有哪座机场能通行。但从早上8点到中午12点,电话一直处于忙线状态。最后,一位朋友打通了电话,获知菲乌米奇诺是唯一还在运营的机场。
机票价格上涨的速度是按秒计算的。林子雪打开订票APP时,那班中转阿布扎比的飞机只剩四张票,平日往返价四千左右的机票涨到单程五千。她想都没想,就点下支付。两小时后,航班价格再翻一倍,涨到单程一万。与此同时,留学生朋友圈里开始出现黄牛,尽管没人知道他们的票是从哪里搞到的。
比机票价格变动更大的是航班信息,航班取消是正常情况,按时起飞是天大的幸运。
尹雯抢到了16日从伦敦直飞上海的机票,等待回家的那几天,她发现大量的航班被取消,随着时间的临近,她越来越紧张。16日凌晨,她和同行的朋友包车去机场,行至中途,身边的男同学突然把她摇醒,说,他们这趟航班取消了。尹雯上手去打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男同学一脸无辜,打开手机一看,是真的。
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他们没调头回去,想先到机场问问能不能办理换机。幸运的是,二十分钟后,航班莫名其妙地恢复了。众人吓出一身冷汗。
更多的,是运气不好的人。有留学生的航班取消了三四次,退款根本没有着落,还在坚持抢票。一些购买俄航班机的留学生,登机时才被告知,俄罗斯临时调整政策,航空公司只运送本国人。机场工作人员撕掉了他们的登机牌,他们只能滞留机场。
现在,所有的留学生家长群,都成了临时撤退指挥部。家长们不眠不休,各司其职,动用自己所有人脉关系,给孩子们求机票。林子雪所在的家长群,已经改名为“罗马留学生包机回国群”。
为了不在归国途中被感染,大部分留学生坚持一路不吃不喝,尽量不上厕所。出发前几天,林子雪和朋友开始储备体能。她们疯狂摄入高热量、“扛得住”的食物,顿顿牛排、红烧肉;为了补充维生素,平时舍不得喝的果汁,现在一天喝三瓶,当水喝。这些天,几个姑娘互相督促着做俯卧撑、仰卧起坐,提高免疫力。
父亲也帮忙想办法,给她发来了一篇文章——《道家吐纳筑基功法》,让她练练坐禅、吐纳,“中国气功绝对有用,我曾经5天不吃东西,真的是可以。”父亲补充说。
林子雪又吃了一顿牛排,一个鸡蛋,三个猕猴桃,没敢多喝水。她已经准备好了,24小时不吃不喝。但万万没想到,这种极限状态,最终坚持了47个小时。
飞到阿布扎比机场,她就有些扛不住了。机场旅客非常多,来自各个国家,不同肤色,除了亚洲面孔,没人戴口罩。空调热风很足,大家挤在一起办理出关,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她的毛衣湿透了,缺氧严重,在机场等待的时候,一度不敢睡觉,怕睡着了把自己憋死。
机场的工作人员对旅客进行体温检测 图丨新华社
萧芸乘坐的航班落地埃塞尔比亚时,飞机上的黑人朋友们纷纷鼓掌欢呼,“他们可能也是觉得,逃出来了”。但对萧芸来说,征途才刚开始。
下飞机后,她被拉到一家酒店等待换乘。在这之前,她从未踏足过非洲的土地,一路上,她看到街边每隔十米站一名士兵,手里端着枪的那种。
同在埃塞尔比亚中转的Nico,惊奇地发现,这里居然还停留在3G时代。落地之后,想给家人发张照片,报个平安,竟然发不出去,微信语音也要蹦跶好几秒。
在酒店,萧芸没忍住,到餐厅吃了点食物,拿自己的杯子接了些水喝。埃塞俄比亚很热,就像闷在夏天不开空调的房间里。她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小时,醒后,发觉肚子说不出得难受。不出意外的话,是这里的食物和水出了问题。
她吃了一颗止痛药,又担心这药会不会有退烧的作用,万一有什么意外,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药力没她想象那么强劲,还是止不住拉肚子。晚上九点半转机时,疼痛到达顶点,“感觉马上大风暴就要来临了”。与之相伴的,还有胸闷,烦躁。身体的痛苦引发心理的恐惧,她觉得自己可能中招了,“这就是那个(新冠)的症状嘛!”她想。
落地北京后,她赶忙把自己的情况申报给防疫人员。对方宽慰她说,“没事,只要回来了,享受的都是最好的医疗水平”。她一点也不想享受医疗,但总归松了一口气,“只要听到中国话就觉得(安心了)。”
安全感的回归是从见到中国人开始的。分辨国籍的方法很容易,那些把自己武装到看不见脸的,就一定是了。
飞往中国的班机大多是满员,大家像一群即将奔赴高危地区的医生,中国人全程不摘口罩,过一会儿就要拿出酒精消毒棉片到处擦一遍。偶尔有一两个外国人,轻装出行,反倒像个异类。
尹雯坐在飞机的中间最后排,两边的座位是隔离区。她睡得迷迷糊糊的,飞机快要落地北京时,她右手边隔离区坐进来两个人,体温上升到37.2度。空乘给他们换上了N95口罩,询问了几句。尹雯慌了,跟同行的朋友交换了眼色。随后,一位帅气的空少走过来,告诉她们,“不用慌,会把你们送回家的。”
经历了一路颠簸,猛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她意识到,就快回到熟悉的地方了。飞机落地的时候,Nico听到飞机里传出的广播:“欢迎大家回家”,机舱里有人鼓掌,也有人录视频。每个人都恨不得在朋友圈写下千言万语,再郑重其事地感叹一句,“终于回家了”。
下了飞机,林子雪第一眼就看到一排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手中拿着测温枪,和各种各样的入境调查表。阵势浩大,这让她心安。
辗转47小时后,林子雪和同学到达北京机场
一同下机的人,几乎全是留学生,在防疫人员的带领下,一个个排队“通关”。首先是测体温,测温枪放在额前,“嘀”一声,第一关过了。然后是填健康申报表,当时林子雪倒是不觉得饿了,就是止不住地头晕,犯恶心。她跟工作人员讲了自己的情况,对方问:“你是不是没吃饭啊?”
之后是口腔测试,采集下呼吸道的黏液,做样本测试。测完排队取行李,又“嘀”了一下体温。到北京市设立的防疫中心,刚下大巴车,一排人拿着测温枪去“嘀”他们的额头。
他们像要被运送的快递一样,经历重重检验,发到指定地点。当天下午,林子雪乘坐单独的高铁车厢回到郑州。再由救护车拉到隔离点,她喝了点粥就睡下了,睡了一天一夜,连送饭的工作人员都没把她叫醒。
吴非爸爸搬到公司宿舍去住了,给女儿腾出了隔离的地方。鲫鱼汤、红烧肉做好了,摆在桌上,都是她爱吃的菜。凌晨两点,防疫人员把吴非送进家门。“哗啦”一声,她听到房门贴上封条,顿时安全感爆棚。她把浑身上下的防护服、口罩、护目镜塞进垃圾袋,封死袋口。吃完饭,安安稳稳地洗了个澡。这时距离她出发,已经过去56个小时。
终于结束了,她想。
回国后,留学生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