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京SOHO的1800个日和夜
一座地标建筑的日夜交替,因为创业者的来来去去而被不断赋予新的意义。望京SOHO恰在移动互联网的创业热潮中出现,也见证了这其中的起起落落。
望京SOHO从诞生起就很特殊,这多源于其“华丽的外表”。这座由世界著名建筑师扎哈·哈迪德设计的建筑,前卫、时尚,俨然一个摩登都市的缩影。每一寸都昭示现代感,甚至带有未来主义色彩。
而其“有趣的灵魂”则源于这里集中着的创业力量,源于8090后为主的年轻群体。早在3年前,望京SOHO一带就实现了用手机解决一切衣食住行——这里是O2O创业的起点,共享单车最初的试验田,还是直播大潮时的驻点,最近又率先接入了5G信号。如今,似乎把新的idea往望京SOHO一放,就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2014年4月,望京SOHO正式启动预租,价格较低,“起价5元(每平方米每天),一给给一层。”时任陌陌人力资源副总监王曾在此前的采访中提到。而一次拿了5层楼的触控科技租金单价不过4元。而到了2014年底,这个价格已经涨到了每天9元/平方米。2015年之后,“办公地设在望京SOHO”这一标签,已成为创业公司炫耀的砝码。
而现在,写字楼中介对于望京SOHO塔3的租金报价已达每天11元/平方米,优质地段的竞拍单价超过13元,超过很多国贸地段的写字楼。
在望京SOHO相依而立的3座大楼中, 除了少数已经较为成功的公司可以拥有半层、甚至多层办公室,更多创业公司选择共同挤在一间200-400平的办公室中,共享一个洗手间,以此“蜗居”。
这里没有国贸三期光线靓丽的金融白领,甚至没有一家高格调餐厅,也少有中关村创业大街里靠一杯咖啡、一个笔记本码出最初脚本代码和天使轮融资的故事,更多的是为了爬坡而稳扎稳打的创业团队。望京SOHO作为离机场最近的地标之一,创业者们从这里出发,既可以用最快速度赶往各个城市展开工作,又可以快速链接密布在朝阳区的广大VC。
望京SOHO有上千家互联网公司,尤其在塔3中,90%以上都是互联网公司。“基本上在北京的移动互联网的大公司都集中在望京SOHO。”这个曾经让潘石屹骄傲的标签,后来也成了此地“风水不好”由头。
“互联网公司嘛,你知道的,靠融资起来,又很快把钱烧光,可能就搬走了。”张明虽然只是望京SOHO楼下的一名写字楼中介,却比很多楼里的人更熟悉这里的情况。
和任何写字楼一样,望京SOHO也有其独特的日夜更替。
早上9点,连通望京SOHO的阜通东西大街双向已经堵死,女孩们无奈地踩着细高跟,下车匆匆走几步,她们必须给留出等电梯的时间,没到正点,即使再分流,可能也会枯等10多分钟。
蜂群娱乐的合伙人王恺新官上任,他坚持每天9点到公司,带领部门开早会,分派任务,交流心得。此前,做娱乐经纪的他是夜猫子,几乎没有在上午出过门。第一次进入望京SOHO时,他已经感受到环境的压迫感,“如果周围每个人都在匆忙地加班、奋斗,这种情绪也会带动你。”
中午时间,地下两层“食堂”的翻台率不断被刷新,多数人的需求仅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午餐问题。
下午茶时间,各个小咖啡馆挤满了谈项目的人们,创业的可能性在其中发酵。2017年3月,小蓝单车在望京SOHO楼下的咖啡馆中,包下一个雅间,密集接受了记者的一对一专访。所有问题都集中在“如何与风头正劲的摩拜和ofo抗衡、如何形成差异竞争”,小蓝单车联合创始人、CEO李刚一遍遍强调,“我们可以吸引更多人民币基金的投资。”
晚上7点,望京SOHO周围又重新热闹起来,二楼的24小时健身房传来健身教练的洪亮声音,不断要求白领们挑战极限,在挥洒汗水的同时减轻压力;8点,人流源源不断涌向1.5公里外的两个地铁站,不宽的人行道上,白领们自动排成一队,向地铁方向移动。每到这时,望京SOHO外的马路又开始大堵车,滴滴快车已经排队到50名开外。
晚上9点,“便利蜂”的电子价格牌自动做出调整,即将过期的饭团、三明治、沙拉打出半价,不少加班未来得及吃完饭人正在选购。
但9点之后,陌陌的办公室还有很多人为了追赶进度,无法离开,有些人已经打开放在会议室里的睡袋,准备小憩一会儿。
这时候在电梯里也许会遇上一位满身酒气,刚参加完一个望京小腰饭局的中层,应酬过后回办公室继续盯项目。
资深产品经理、《增长黑客》的作者范冰曾在参加了类似的聚会后写到: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初出茅庐者雄心万丈气冲霄汉,誓将打造颠覆世界的产品……空气中弥漫着揽月捉鳖舍我其谁的豪迈。
一切都还要回归常态,接受行业竞争的洗礼。
第二天早上9点,陌陌直播部门的夜班运营交接完工作,趿拉着拖鞋,简单洗了一把脸,准备刷卡离开。迎面走来的是踩着高跟鞋,画着精致妆容的销售女孩。
这一天,土生土长的北京孩子张博决定提交离职申请,告别这个奋斗了3年的地方,去追求自己的说唱梦想。10年前,望京在他眼里只是遥远的郊区。而现在,他却觉得“大部分人都在为好的生活忙忙碌碌,很真实”。
离开前,他创作了一首歌曲,名字就叫《望京SOHO》。
“我们都挤在狭窄的工位连办公室甚至还没有一间
所以我经常去711挥霍
把烦恼都丢在一边
在SOHO的大Logo下面幻想着出人头地的一天。”
“有了方向,就努力吧。”他这样激励自己。而这也正是很多人来到和离开望京SOHO的理由。
01
到来
移动互联网创业大潮来袭,中关村已经容纳不下所有蠢蠢欲动的创业者,望京是一个新天地。而望京SOHO里,最集中的就是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团队,这是一个集聚草根翻身梦想的地方。
2016年,刚刚创业的咪蒙从广州到北京谈一个影视项目,谈判并不成功,让她意兴阑珊。但她内心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要搬到北京来。当时是她事业的最低谷——创业的公司“万物生长”在两年内亏掉了400多万元,合伙人走了,她准备抵押房产还债。
咪蒙亟需找一个地方落脚。对于望京SOHO,咪蒙提到,她喜欢扎哈的设计,喜欢她的一句话:“要是周围环境是一坨屎,我是不是也应该模仿它,和它保持和谐?”
不愿保持和谐的咪蒙把团队搬到望京SOHO的那段时期,成了人生赢家,自媒体时代最知名的大V之一。其团队的工作时间也和其他公司不一样,几乎是007。晚间发稿前是最忙碌的时刻。甚至连楼下的保安都记得,她月薪5万的助理会在每天凌晨3、4点钟骑着平衡车从楼里面出来,目光无神。
后来,咪蒙团队集体搬到了国贸,团队的兴衰很难再怪罪在望京SOHO头上。
2018年4月,SOHO周围春意盎然,潇涵带孩子在望京SOHO的巨大标志前拍了张照片,前景是生机勃勃的花朵。那时她的孩子还不足一岁。
潇涵之前是厦门卫视的主持人,丢掉金饭碗,辞职创立“意外艺术”时,家里人完全不能理解。为了一份“小而美”的艺术创业梦,她从厦门来到北京。
意外艺术致力于做艺术的大众普及,将“枯燥难懂的艺术转化成大众语言”,最早只是一个公号,之后视频产品《艺术很难吗》在全网超过3亿点击量,潇涵也制作了知识付费音频课程《你不可不知的人类艺术名作》。2015年成立至今,“意外艺术”先后拿到了4轮融资。
现在,以望京为中心,潇涵常常出现在世界各地的艺术区,从798到故宫,再到巴黎、米兰,辐射范围越来越大。
就在创业的第二个年头,公司发展的关键时期,她怀孕生子,只能每天夜里喂奶、哄孩子睡觉。第二天一早,再穿上职业装,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一旦遇上出差,情况更加折磨人。
她对着同龄的宝妈诉苦,对方直言不讳,“要是我就和老板说,现在在哺乳期,谁都别想让我出去。”潇涵无奈到,“我就是老板。”
潇涵甚至不敢轻易放慢脚步。“我躺在床上,每天晚上半夜的时候,我就从落地窗往外看,对面是两栋阿里巴巴的大楼,灯火通明,不仅是双十一那一天,每一天都是灯火通明,“全世界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勤奋,我非常非常的恐慌。”
同样在塔3,UU跑腿创始人乔松涛从郑州到北京,则是为了在当时O2O的创业大军中,拼下一席之地。“在北京说自己是河南公司,总会被看不起,但我还是会一上来就自报家门。”
作为望京O2O大潮的的一份子,乔松涛从2003年开始创业,常年往来于北京和郑州之间。2016年是UU跑腿快速发展的一年,在夯实了郑州和西安市场之后,乔松涛决定开辟北京市场。
然而,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脚跟,UU跑腿就遭遇了一波公关危机。先是有人谎称前员工,爆料公司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UU跑腿紧接着宣布,是同行达达速运的抹黑,行业厮杀摆上台面,结果两败俱伤。
“我是技术出身,这件事情之后,才意识到品牌公关的重要性。” 乔松涛在公司内部搭建起危机公关小组。
2017年上半年,同城速递成为资本关注的焦点,半年时间,近10亿的资本涌进,其中闪送和UU跑腿迅速成长为两家头部公司。UU跑腿团队在望京SOHO的租下了超过700平米的办公区域,占地超过半层。
来到望京的2年多时间里,UU跑腿完成了3轮融资,总金额近4亿人元。
2018年底,互联网寒冬来袭,乔松涛身边有有一大批O2O企业没有坚持下去,没有巨头撑腰的UU跑腿也胜算未卜。
于是,乔松涛和团队决定另辟蹊径,全力打造品牌具有人情味的“跑男”形象,从快捷高效出发,更强调信任。他的朋友圈开始每天发布关于“跑男的感人点滴”;当遇到雨雪天气,UU团队高管还会带头跑单。
2018年初,微信小程序和抖音一夜爆火。UU跑腿在微信上线了专用小程序,同时把跑男的故事拍成抖音短视频,以此孵化出了三个百万级的抖音账号,其中最多的账号粉丝达到600多万。
“这个地方可以说是互联网创业的试验田。”在乔松涛看来,这些都是望京SOHO各式各样的创业公司给他带来的启发。
02
离开
偌大的望京SOHO里,很多离别来得猝不及防。
3月21日,熊猫tv平台上充斥着道别的主播和用户,等待随时可能来临的关站、黑屏。
熊猫tv在租金最为昂贵的塔3同时租下了2层作为办公室,占地3545.70平方米。这对于一家刚刚创业的公司来说,极为奢侈。有王思聪作为CEO,团队在2年间,完成A-B轮融资,总额近20亿人民币。
一年多前,户外主播小丽第一次从位于河北农村的家,来到熊猫TV办公室,与运营人员见面时,一度被高大上的氛围触动到。“那天有些轻微的雾霾,但望京SOHO的建筑从很远就看得到,很霸气。之前说他们花了上千万挖来头部主播,很多人还不信,但我到了办公室就完全相信了。”
加入熊猫直播一度改变了小丽的生活,她可以从枯燥的日常生活中,和天南地北的人互动,户外直播一度她带来了还不错的收入。
王响是一名熊猫直播的赛事运营,最初来到熊猫TV,是因为喜欢游戏。“能把兴趣和工作结合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但他已记不清有多少个晚上在公司加班度过,毕竟很多赛事发生在晚上,从技术到运营,都要保证直播质量。
王思聪办公室离他的工位不远,“校长(王思聪)很少过来,但每天都会有人去打扫,后来变成了一个会议室,有采访、会见重要客人等。” 王响提到。
他还记得,2018年初的年会上,当天最大的奖品是欧洲15日双人游和一次乘坐王思聪私人飞机的机会,但他只抽到了三等奖的一台相机。
2018年11月,IG夺取英雄联盟世界冠军。作为独家直播平台,熊猫TV也借此最后狂刷了一波存在感。王响回忆说,确定夺冠时,办公室里充满了欢呼声,团队破例开酒庆祝。
从2016年直播高峰到2018年底、2019年初的互联网寒冬,不过两年时间。
“3月中旬,突然在内部群里提到,说可以帮我们内推到其他平台,说白了就是各谋生路。”王响意识到,这天还是来了。
在最后的日子里,熊猫直播经历了“回光返照”。下载率大幅提升,很多老主播回到平台上告别,微博热搜居高不下,“多希望这只是一个营销事件。”熊猫直播COO张菊元无奈地提到。
3月21日,王响拿着手里签好字的离职证明,坐电梯回到12层的工位,他还要站最后一班岗,除了电脑之外,此时其他私人的物品已经收进了盒子里。
同一天,小丽来签解约合同,只有先解约,她才能有资质入驻其他直播平台。但这样意味着,基本放弃了过年后两个月直播的收入。
已经入春的北京阳光明媚。阳光洒在脸上,望京SOHO的玻璃闪着光。她走出塔3大门,在广场上打开直播,向仍然在线的用户表达自己的不舍。小丽觉得自己对这个地方恨不起来,“就是感觉很惋惜,这里太耀眼了。”
租房中介已经迫不及待挂出了办公室出租的消息。
还没等王响和同事们全部离开,SOHO中国的官方微博也发出了招租启示,“客户熊猫直播搬走了,他们把租金交到了3月底,没有拖欠SOHO中国一分钱租金。他们原先所在的办公室,处在望京SOHO 塔3的中高层,面积,西南朝向,精装修,视野开阔。欢迎有意向的客户朋友们来看房。”潘石屹也对这条微博转发点赞。
“这个所谓视野开阔的中高层,已经不可能再卖到好价位,”张明直言不讳,“毕竟中国公司还是迷信的。”
中介们对互联网公司爱恨交加,这类公司往往在付款时不差钱,但不少后续会违约提前搬离。渐渐地,中介们已经摸清了行业的规律,并在其中发现新的商机。例如当一家公司人员快速扩展,并且拿到融资时,其提前搬离的可能性增大。一位地产中介曾因成功帮助一家快速扩张的公司从SOHO搬迁到来广营附近的朝来产业园,从中分成超过十万元。
如今在望京SOHO,100-200平是最受欢迎的体量。创业公司越来越多,中大体量的公司经常另觅他处。
2014年开始,共享办公热潮兴起,潘石屹也创办了共享办公品牌SOHO 3Q,他开始在各地举办的“潘谈会”,找来刘强东、雷军、冯仑等业内大佬分享创业心得,希望进一步打响SOHO在创业者心中的招牌。
2015年的一次潘谈会上,潘石屹和赛富基金合伙人闫焱对谈。期间,蹭饭App、心意盒子、量子泡沫咖啡、心跳社交、易农场等16个项目进行了现场路演。望京soho还举办过明星品牌分享,如经纬和深创投投资的游戏公司魔方网、二次元视频网站ACFUN等。
遗憾的是,这些品牌现在都已经不再公众视野内。
2015年3月,由于人员扩展,猫眼电影、美团市场部等部门,从2公里外的美团总部——望京东路6号望京国际研发园三期搬入了望京SOHO 塔3,入驻21-23层的SOHO 3Q。
王艳那时刚入职美团不久,她在21层的工位上向下望去,可以看到不同品牌的外卖小哥,可以看到举办不同活动的O2O地推,“五颜六色的,特别活跃。” 她和同事有时会到“扫码一条街”上转转,看又出了什么新项目,时常还能领到一些小礼品。“一点不夸张,有时候转一圈就可以解决一顿饭或者下午茶。还拿过小型的家用电器,这也创业公司也是很能花钱了。”
“这儿更像一个巨大的中转站,每个公司总有自己的归宿,也许更好,也许更差,这和望京SOHO本身没有太大的关系。” 几个月后,王艳搬回了总部,因为美团又拿下了另一座办公楼。
03
成长
在很多望京SOHO的上班族眼中,陌陌科技是望京SOHO的“福将”,像一个“镇宅之宝”。
“每次电梯到了第11、12层,总会看到很多人上上下下,陌陌一直发展得很好,人也越来越多了。”在塔2工作的李江提到,由于工作关系,他也曾拜访陌陌,看到巨大的办公区,咖啡厅、休闲区、室内高尔夫和各种健身设备,“非常羡慕。”
陌陌科技2015年上市之后,一直保持着较为快速的发展。根据最新公布的财报,2018年陌陌净营收达到134.08亿元,同比增长51%。归属于陌陌的净利润为28.16亿元。截止2018年底,陌陌已经连续16个季度盈利。
来自湖南娄底的唐岩,23岁就来到北京。经历了近十年的北漂生活后,他深刻体会到在城市里的社交关系缺失,大多数人的社交仅局限在小范围的同事圈和行业圈。“这不是一个健康的社交网络,需求不能被满足的。”他相信,移动端一定会诞生一个社交爆款产品。
2011年,唐岩创立了陌陌科技。早期的陌陌很“俗气”,聚焦在周围人群,俊男靓女居多,一度被舆论评论为“约炮神器”。然而这没有阻挡其用户数量的激增。
但唐岩保持着产品经理的特质,很快带领团队升级应用,封杀了和约炮相关的账户和色情内容,推出了群组功能,以地点加属性定义群组,过滤筛选用户,使用户在不同场景和不同趣味的群组中获得归属。同时,通过在各大城市铺天盖地的宣传,陌陌很快进入大众视野,团队也逐渐发展壮大,2014年,陌陌离开东三环的旧居,搬进了望京SOHO。
随后在直播的风口下,陌陌获得了新的提升。2018年初,陌陌收购陌生人社交软件探探,把一个崛起的竞争对手纳入麾下,保证了在陌生人社交领域的领先优势。
这一年,陌陌在望京SOHO除了续租外,又租下了另外两层,共扩展到4层,人数也增加到2400多人。
创业初期,陌陌也曾“折腾过”。前后有过三次搬家经历。2011年,初创团队曾在三元桥霄云中心奋斗了半年;2012年8月,唐岩将自己的团队搬迁至京润水上花园别墅;同年12月,陌陌又举家搬迁至北京国贸万通中心,直到四年多前,搬至望京SOHO。
“一家大型互联网上市公司成长的过程中,总要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陌陌科技选择了望京SOHO。”一位陌陌员工提到,“这和陌陌的属性有关系,一直做线上产品,人员不会像阿里、美团那样扩充得特别多,规模较稳定的情况下,或许5、6年都不会搬。”
唐岩曾在网易的老同事方三文比唐岩早一年离职出来创业,其创办的雪球网的办公地址也一度和陌陌离得很近。但2019年,雪球没有再留在望京SOHO。如同很多发展不错的中型公司,会因为人员扩充而选择更大的场地,雪球现在已经在朝来产业园有一栋独立的小楼。
不止雪球,2018年末,随着融资和扩张顺利进行,宝宝玩英语、UU跑腿等在租金到期后,都搬离了望京SOHO。
“势力范围”此消彼长。作为望京SOHO的“大客户”,游戏公司触动科技曾在总建筑面积达12万平方米的塔3,租下了2.4万平方米,足足占了5层。触控科技CEO 陈昊芝入驻时大大赞赏了望京SOHO,“作为一家科技创新型公司,SOHO的环节可以激发员工创造力。”
当时,触控科技的《捕鱼达人》游戏热度居高不下。而现在,触控科技经历了赴美上市失败,业务不佳等问题后,早已退出一线公司行列,办公室也减小到了一层。
同样式微的还有互联网婚介。2015年,当百合网入驻时,SOHO举办了盛大的仪式,潘石屹感叹,“连找对象都互联网了,还有什么行业没有互联网。”
在世纪佳缘工作3年,李盛经历了公司最动荡的发展阶段。2016年世纪佳缘从美股退市,被新三板公司百合网合并,他搬入望京SOHO, 留在合并后的百合佳缘。然而这次变动后,他每天的通勤时间延长了近两个小时。
合并后,百合佳缘占据了婚恋交友市场超过70%的市场份额,但随着“小龙女”龚海燕和“求职达人”慕岩两个明星创始人的离开,公司发展也差强人意。2018年财报显示,百合佳缘净亏损8248万元。
但即使强强联合,也改变不了互联网婚介市场天花板过低的事实,据易观监测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互联网婚恋交友整体市场规模不过40亿。李盛认为,婚恋平台更大的冲击来自来自微信、微博、QQ、陌陌等社交平台,还有豆瓣、简书等社区。
2019年,百合佳缘CEO吴琳光提到,团队下一步要发力直播业务,通过推出“红娘直播”,把线下红娘业务搬到线上,也配合之前的“围观直播”和“关窗密聊”。
“百合佳缘应该会做成一个以结婚为目的能正经谈恋爱的陌陌。” 李盛调侃。
如今,百合佳缘要去挖陌陌的用户,触控科技也希望通过最新的“区块链+游戏”回归。望京SOHO里,还有很多处在关键转型期的老牌公司。
但更多的机会还是留给了风口上的创业者。
例如从事医美整形类app的新氧已成为目前望京SOHO里发展最快的企业之一。4月9日,新氧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提交招股说明书,拟在纳斯达克上市;总部位于深圳,国内最大的MCN公司蜂群文化也把北京的办公室设在了望京SOHO,3年前,业内知道MCN概念的人都很少,现在已是创业的风口,蜂群文化也拥有了上千个抖音和小红书的头部网红达人。
新的风口出来,望京SOHO还是一个重要的试金石。
04
仍是中心
相比陌陌科技刚搬来时,周围基础设施仍然很不健全,现在望京已经是京城IT企业继中关村之后青睐的区域。尤其随着美团、阿里、绿地的强势入驻,大型互联网公司开始把望京当做一个安家的选择。
整个望京都是互联网人新的聚集地。2015年,《财经天下》杂志的一篇报道中提到,北京中关村、上地等老牌互联网公司聚集地,已经很少有能容纳快速增长的创业公司的空间了。而且,因为大型互联网公司的天然光环,创业公司选择在这类地段开设办公室,容易导致基础员工的大量流失。
类似的趋势也发生在硅谷,Airbnb之类的新兴互联网公司也选择在Market Street 8th和9th大街落户,远离了拥有众多知名互联网公司的Palo Alto。
2015年时,潘石屹还不明白为什么塔3里90%都是互联网公司,现在,望京SOHO的负责人们已经可以打出互联网公司的专属广告,即使这意味着要承担空置的风险。
4年中,1800多个日夜,望京SOHO人来人往。2018年末,这里有400多间办公室空置,而过年回来后,这个数量立刻缩小到200间。更多创业公司依然看中这里的特殊光环。
随着人员的聚集,望京SOHO周围的交通更堵了。且在方圆3公里之内,新增了上百家健身房、8家电影院和数不清的知名餐馆。以前主要由韩国人居住的几大住宅小区,逐渐被互联网人口取代,房租逐年上升,却依然有更多人愿意进来。
“望京SOHO附近总是充满了人情味,住宅很多,晚上走出大厦,就可以看到遛弯的老太太,乱跑的孩子,很快放松下来,消解了压力。”上述陌陌员工提到。
如果现在再咨询望京SOHO的写字楼租赁,中介会不遗余力地为你推荐周边的大厦,多数可能会更宽敞,且价格更低,甚至会问你是否对国贸附近感兴趣,“除了国贸三期那样著名的写字楼,国贸很多楼价格已经比望京低了。”
这意味着望京SOHO已经渐渐成为了一个新的“中心”。
还在为说唱事业奋斗的张博,如今白天做短视频,写歌,晚上在三里屯的Mix Club演出。他的音乐已经赢得了一批粉丝,甚至广告商。
在《望京SOHO》这首歌的MV开拍前,张博的哥们儿说可以借给他豪车作为道具,“说唱音乐豪车美女是标配,总有那么几个兰博基尼、保时捷之类的。”
但他最后决定,还是开着自己的小破帕萨特出镜,气势全无,还有点土,但这是他自己攒钱买的第一辆车,“很符合望京SOHO的气质”。(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王响、张明、小丽、王艳、李盛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