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三场峰会归为一场较量 世界格局重新洗牌(组图)
G7峰会上,特朗普面临西方盟友的集体围攻(图源:VCG)
6月15日美国宣布500亿美元对华关税后,中美贸易战第四轮交锋正式打响。中国商务部官方网站当地时间6月16日凌晨宣布500亿美元对等关税报复措施,对原产于美国的大豆等农产品、汽车、水产品等进口商品对等采取加征关税措施,税率为25%。中国官方媒体新华社6月17日发表评论文章称,美国决策者应当记取历史教训,勿重蹈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大萧条的覆辙。
较量从握手开始,特朗普的手在G7峰会上被法国领导人握红(图源:Reuters)
从近期看,此轮中美贸易战之所以十分危急在于,中国一改此前的谈判解决问题口径宣布将采取第二选择——对抗双输。从长远看,这场中美之间的贸易问题频频爆发根本原因是中美之间的结构性矛盾已经到了高发期。
中美此轮贸易战之前6月12日美朝领导人历史性会晤在新加坡举行,6月9日至10日上合峰会在中国召开扩容之后的首次会议,6月8日至9日七国集团(G7)峰会在加拿大召开。
三场国际峰会、一场贸易冲突,可以说是完整而准确地反映了当前的世界结构。它不仅诠释了西方发达国家内部的分歧,也诠释了中俄印等发展中国家的合作,同时也诠释了中美之间的激烈斗法和角逐。本质上,它是国际格局,在二战国际格局基础上,围绕中美两国进行的深度调整。
如果说上合与G7的对比反映了中美各自代表的国家发展模式、国际关系理念在全球的博弈,那么特金会则是中美两国在国际问题上的博弈,中美贸易战是两国核心利益的直接较量。从直接对抗到地区竞合再到全球格局的竞争,中美之间的矛盾从未如此全面引爆。
撕裂的G7和壮大的上合
德国总理默克尔(Angela Merkel)G7首脑峰会后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张7人会晤的照片,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坐在一张狭长桌子的一边,桌子另一端站着默克尔、法国总统马克龙(Emmanuel Macron),他们手上拿着文件,正在争辩他们的立场。特朗普脸部表情平静,身体后靠展露自信, 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眼前争辩的其他领袖。这张照片发布后迅速引发广泛热议。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吗。
领导人峰会原本是大佬们解决分歧、达成共识的机会。但G7领导人的会晤并没有这么轻松。原本三天的会晤,特朗普却提前一天离场,并指示美方代表不要在联合公报上签字。默克尔表示失望,称欧盟准备对美国钢铝税提出反制措施。
作为对美国的报复手段,欧盟将在7月对价值为33亿的美国进口产品加收关税,加拿大已对价值为128亿的美国进口产品征收关税。 如今G7峰会已经不再用共同的声音向世界传达信息,盟友间的裂痕成为了该组织成立有史以来的最大危机。德国世界报(Die Welt)评论说,从今以后,美国再也不是西方的领导国家。西班牙《先锋报》称,七国集团(G7)模式已宣布死亡,而取代它的将会是“G6+美国”新型模式。
曾经作为自由世界领袖的华盛顿,正在主导一场破坏这个格局的运动,当美国在收缩与孤立主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西方世界的分裂就不可避免。
而与西方一副苦大仇深形成对比的是,东方的上合则是一副和睦融融的氛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4月23日会见上合组织外长时称上合组织成员国树立了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典范。吉尔吉斯斯坦总统称上合已经成为各个国家和民族间相互尊重和相互信任的典范。俄罗斯总统普京认为,上合除了解决边境问题,“我们携手可以取得更广泛、更大的成就”。
此次上合青岛峰会期间,各方签署近20分重要文件,这些文件几乎涉及到有关地区及国际问题落实议程的所有方面。
G7的实力在下降,20世纪80年代中期,G7占据了全球GDP总量70%以上,风头一时无两。可到了2008年,这一数据已经下降到了50%。根据世界经济论坛2017年的数据显示,G7占据全球GDP的分量已经不足一半。 上合成员国总面积已经超过欧亚大陆的60%,总人口占到世界人口的近一半,GDP总量超过全球的20%。 人们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来形容局势的变化,1997年,G8集团成立,2001年上合成立,两个集团都还没有到30岁,却已是不同。其背后意义,在于数百年以来东西方的格局正在渐变,世界经济发展的引擎已向东方偏移。
特金会背后亚洲格局质变
接踵上合G7峰会而至的是特金会,表面上看是朝鲜和美国在谈,但背后的隐匿主角其实是中国,真正的玩家,主要是中美两国。如果说上合G7是中美分别引领的国际合作模式的较量。那么特金会则是中美在亚太地区事务上的直接交锋。
在会晤结束后的记者会上,特朗普提到谈判期间暂停美韩军演,希望将来某个时间将目前驻扎在韩国的32,000美军撤出。这些恰恰是中国提出的“美国停止军演,朝鲜停止核试验”的“双暂停”半岛问题解决路线图。
“特金会”带来新风险,特金会的意义难与尼克松访华相提并论,特金会实质意义有限,等等声音也并非没有。但不能忽视的是这一次特金会广受赞扬。特金会得到的赞誉鼓励多余质疑。除了极个别媒体仍然在纠结于人权问题,没有谁会怪罪特朗普未能守住西方的道德高地。几天前还饱受盟友们攻击的特朗普,做了一件大多数人认可的事。
终结朝鲜半岛的不正常状态成为各方的共识,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特朗普在无核化、军演、撤军问题上的妥协不是简简单单、随随便便说说,这事关日韩的根本战略安全。他们能够接受特朗普不经过他们同意的承诺,足以说明这些问题在当下看来已经变得没有那么十分紧迫。随着朝鲜半岛这块最后的冷战坚冰融化,亚洲的格局开始质变。
二战之后美苏在全球对峙的态势延续到亚洲。朝鲜战争、越南战争等热战都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爆发的。彼时阵线清晰明了。大国急于抢占地盘,小国不得不战队。
冷战结束后,中国替代苏联成为美国围堵的对象。在中国西边,北约继续东扩使得中亚成为西方抵近中国的前沿阵地。美国发动阿富汗战争拉开西亚不稳定的序幕。在中国东北,美国继续武装日韩盟友,美朝的军事对峙下,朝核危机爆发。围绕中国东部南部方向的第一岛链第二岛链皆有重兵部署。三十年前没有谁会怀疑美国的超级霸权,二十年前没有谁会质疑受到恐怖主义挑战的美国会掌控不了局势。 但过去数十年的点滴变化正在积累为质变。
中国牵头组织的上合在17年前开始防御美欧为代表的西方往亚洲方向对中国施加战略压力。上合扩容加入印度、巴基斯坦,并将阿富汗、蒙古、白俄罗斯、伊朗列为观察员国,从世界地图上看,亚洲的中部、西部、南部正在形成稳固的战略联合体。同时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正在为这个以安全、反恐为主的组织注入经济基础和活力。
十年前即便新兴国家已经崛起,不只是美国就连中国也不认为可以和美国平起平坐。而现在上合有效稳定了中亚、西亚、南亚的地区局势,南海局势纵然受到美国影响,但中国通过建设岛礁破势崛起。
当中美在亚洲开始势均力敌,中国对美国的朋友们逐步形成了压倒性的政治优势时,这些地区国家开始考虑如何在中美之间牟利,而不是站队牟利。二战后的亚洲安全格局不再是美国指哪里打哪里,不再是美国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亚洲在中国的布局和主导下,格局已经率先发生了质变。 这是中东不曾有的变化,也是美洲、欧洲都不曾有的变化。当欧洲仍然没有放弃意识形态在贸易战问题上试图联合美国对抗中国,当中东的沙特、以色列等国家紧追美国,而美国可以伊核问题上随时变卦,在叙利亚随时轰炸时,中国在亚洲铸就的防卫藩篱越发凸显。
伴随着中国在2016年南海仲裁案之后稳定了东南亚南海局势,特金会让东北亚这块冷战最后的坚冰融化,这完成了二战后亚洲格局发生根本变化的最后一步。
不是贸易战不是货币战而是未来较量
即便中美在朝核问题上有着不错的合作,仍然不能阻挡两国转眼进行贸易战斗。
特朗普6月15日早上发表声明说,鉴于中国盗窃知识产权、技术以及其它不公平贸易措施,美国将对包含产业重要科技的价值500亿美元的进口中国商品征收25%的关税。其中包括“中国制造2025”相关产品。
该战略计划旨在主导新型高科技产业,推动中国未来经济增长,但损害美国和很多其他国家的经济增长。特朗普说,美国无法继续容忍不公平贸易措施导致的科技和知识产权流失。美国此次加征的关税,对防止美国科技、知识产权不公平向中国转移至关重要,会保护美国的就业机会,也朝着美中贸易平衡迈出第一步。
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当天发布了两组中国产品征税清单。第一组清单列出了价值约为340亿美元的818种中国产品,定于7月6日开征关税。第二组清单包括284种中国产品,价值约160亿美元。
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的声明说,美国301委员会认为第二组清单上的中国产品受惠于包括“中国制造2025”在内的中国产业政策。在向公众征询意见和进一步评估后,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将就第二组清单上加征关税的中国产品作出最后决定。
在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发布对华征税清单后一个小时,美国政府高级官员举行电话会议,对媒体记者解释产品的选择。
首批约340亿美元的818项产品,是此前USTR公布的1300余项产品的初始清单经公共评论后筛选的结果。这些产品与“中国制造2025”及其他产业政策密切相关,以期借此改变中国的产业政策。对第二批产品,美国政府将会在接下来数周内开启“排除过程”(exclusion process),即给予美国公司机会,展示自己所需的产品无法从美国或除中国以外的其他市场获得,需要从关税清单中去除。
美国“301报告”还指出,中国多个政府文件显示出“颇具野心的技术产业政策”,包括《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五年计划”以及《中国制造2025》等。报告认为,这些计划以自上而下、由政府驱动的方式发展技术;所提出的对外国技术的“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的四个步骤中,每一个都是在中国政府和中国产业的紧密合作中,充分利用外国技术。
据中国2015年10月由国家制造强国建设战略咨询委员会公布的政策性文件《中国制造2025重点领域技术路线图》(又被称作绿皮书)指出,2010年以来,中国已成为“制造大国·······希望到2025年迈入制造强国行列·······中国选择10大优势和战略产业做为突破点”。
这十大重点领域包括: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高档数控机床和机器人、航空航天装备、海洋工程装备及高技术船舶、先进轨道交通装备、节能与新能源汽车、电力装备、农业装备、新材料、生物医药及高性能医疗器械。
中国官媒《人民日报》在一篇解析文章中引述中国工业和信息化部部长苗圩的话说,在应对国际金融危机过程中,各国都意识到,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对实体经济的支持,国外纷纷提出“再工业化”“工业4.0”等计划,中国的制造业则到了从价值链低端向中高端迈进的阶段。
中美贸易战有别于以往任何时候的贸易纠纷,也绝非特朗普一开始所说的贸易赤字问题,更不同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美日之间进行的货币战金融战。美国掀起贸易战打的就是“中国制造2025”,这背后是美国担忧中国在未来占据全球贸易的制高点,进而超越美国。这很大程度上是事关两国前途命运的较量,是未来之争。